“我們村子已經不在啦！”大娘歎了一口氣。
“誒！對不起！”司徒瑾急忙道歉。心想這麼巧，居然就遇到了當初的外嫁女。
“沒事沒事，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就不在意了。”大娘擺擺手。
“大娘的村子是遇到海盜倭寇了嗎？”尉遲煊詢問道。
“不是，是疫病。一夜間人都死絕了！官府封了路，直接一把火燒光了村子。”大娘想起那件事，還心有疑惑。那時她剛從娘家回來，如果真的有疫病，為什麼她沒有事？
可惜人微言輕，就算她說了，官府也不會在意，說不定會把她抓起來燒死。
“節哀！”
“都過去了！”大娘擦了擦眼角，年紀越大，越容易回想過去的事情。
“你們是倆兄弟吧，年紀這麼小，怎麼就出來做貨郎了？”大娘詢問道。
“我們就想出來見見世麵，做貨郎最好，既能賺到錢，也能到處走。”司徒瑾解釋道，“長輩們也是想讓我們吃點苦頭，才同意的。”
“你們呀，還是太年輕，沒吃過虧，覺得外麵好。可是外麵再好，都沒有家裡好。”大娘勸說道，“像那油炸的薄片和米花，上麵還有糖，一大包就隻賣十文錢，太虧了！”
“不虧不虧！實話告訴您，其實是本錢不高，還是有的賺。”司徒瑾沒想到大娘這麼實誠，還擔心他們虧本。
“那也可以再賣貴一點，畢竟油金貴著呢！”大娘建議道。
“沒事，少賺點就少點，不虧本就行。”司徒瑾不在意地揮揮手。
大娘不讚同地搖了搖頭，還是太年輕了。不知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沒錢寸步難行。
“大娘你說你對周圍的村子很熟，知道哪個村子還有珠女嗎？我們想買些珍珠，賣到長安去，肯定會很受歡迎。”尉遲煊找了一個借口，試探道。
“珠女啊！”大娘陷入回憶，“以前珠女很多的，她們采集的珍珠，養活了整個村子。姑娘們都羨慕珠女的本事，可惜那是天生的，一般人學不來。唉，報應啊！報應！這都是報應！”大娘感慨道。
“大娘，你沒事吧？”司徒瑾看著大娘又泛起淚光。
“沒事！沒事！”大娘拍了拍心口，想起以前的事，心口就堵得慌。
“報應是怎麼回事？”尉遲煊好奇道。
“我們的村子就是珠女所在的村子，村民們對珠女做了很過分的事，所以他們才會死掉。肯定是老天爺看不下去了，才會懲罰他們。”大娘知道村民對珠女做的那些事，看不過去的人很多，可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阻止，因為他們要靠珠女養活。
她膽子小，在家聽父母的，嫁人了聽丈夫的，老了聽孫子的，懦弱了一輩子，就算她反對，也沒有膽子說出來。
大娘一直覺得他們這些人會遭報應的，沒想到她的話靈驗了。村子裡的人都死了，連珠女也死絕了。
大娘的丈夫兒子也早早就不在了，留下了個小孫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大娘覺得自己遭遇這些，都是報應。因為她忘恩負義，袖手旁觀。
她小時候，珠女曾送給她一串珍珠項鏈。項鏈的事大娘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是她和珠女之間的秘密。
那串項鏈幫了她很大的忙。她成親後生下的孩子體弱多病，每天都要喝好多藥。沒有錢，大娘隻能把項鏈當了。靠著那筆錢，大娘的兒子身體漸漸恢複，最後才能娶妻生子。
可惜兒媳難產，生下孩子就走了。丈夫和兒子也在一次海難中葬身了。隻留下她和嗷嗷待哺的小孫子。
“那珠女就沒有活下來的嗎？”司徒瑾詢問道。
“就算活下來，她們也會隱姓埋名躲起來，不會暴露自己的能力。”尉遲煊回答道。
“其實有件事，我沒有告訴過官府的人。珠女的孩子們不見了。死掉的珠女都是大人，沒有小孩。”大娘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
最先發現村民們全部死亡的就是大娘，她會偷偷幫珠女們買東西，珠女們會用私藏的珍珠和她換取想要的東西。
就是靠著賺取差價，大娘來養活自己和小孫子。
那天她買好珠女們想要的東西，回了村子，發現村子裡一片死寂。
她先是發現自己的爹娘兄弟弟媳侄子們全部都死了，驚聲尖叫出門找人幫忙，卻發現村子裡的人都死了，沒有一個活人。
這個情況太詭異了，大娘直接被嚇壞了。
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跑回家了，然後暈了過去。
她被嚇得發起了高燒，還是小孫子發現了她躺在地上，喊人來把她救了回來，之後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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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天就聽到有人報案說她娘家的村子出事了，官府直接把那邊封起來了。
她不敢告訴彆人自己回去過，好在家裡隻剩她和小孫子，沒人知道那天她去哪兒了。
孫子長大了，也娶了孫媳婦，給自己生了小曾孫。
要不是這兩個年輕人突然提起珠女的事，她都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原來自己依舊記得那麼清楚啊！
“那大娘你是怎麼知道珠女們的孩子不見了？”司徒瑾好奇道。
“我病好了之後，心裡很不安。所以回了村子，給我的家人還有珠女們收斂了屍骨。我希望他們安息，下輩子重新投個好胎。”大娘解釋道，“我撿骨的時候，沒有發現珠女生的那些女孩子的屍骨。我也不知道她們是不是還活著，還是沒有被官府發現屍體。不過，我希望她們能活下來，她們太苦了。”
“大娘你不用內疚，這不是你的錯。”司徒瑾安慰道，大娘這些年把事情藏在心裡，肯定很不好受。這些事情又不能告訴彆人，怕引來麻煩。
“以前官府來調查時，我不敢說，怕被抓走，留下小孫子沒人照顧。現在說出來，心裡也舒服多了。”大娘鬆了一口氣，一直壓在心口的大石也不見了。
“你們要是買珍珠的話，可以去找漁民收購，雖然沒有珠女們找到的珍珠圓潤，但數量足夠多，藥堂也會找漁民們收購。”大娘為他們操心道，沒有了珠女的珍珠，漁民們還是能找到珍珠的，隻是都是小小的，也不夠圓潤，隻能用來入藥。
“多謝大娘！這個還請收下，謝謝您告訴我們這些消息。不然我們還會盲目去找珠女。”司徒瑾拿了一包針線遞給大娘。東西雖然不貴重，但也是生活裡所需要的。
大娘不好意思，“嗐，耽誤你們時間，陪我這個老婆子說話，哪能收你們東西。”
“祖母！”大娘的小曾孫子帶著妹妹出來找大娘了，不是說買好吃的嗎？怎麼一直不回來？
“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一些針線而已。大娘你就拿著吧！”司徒瑾把針線塞進大娘手裡，“大娘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這個給你們，和祖母一起吃啊！”尉遲煊從籃子底下掏出一個小紙包，遞給兩個眼巴巴看著他們的小孩。這是司徒瑾吃剩下的薄片和米花，不好拿來賣的。
“謝謝哥哥！”小男孩接過紙包，和妹妹一起道謝。
大娘等到司徒瑾他們離開後，才發現小曾孫手裡的紙包，聽到是貨郎哥哥給的，大娘心裡感歎，年輕人真實誠！
吃著小曾孫塞進自己嘴裡的米花，大娘笑了，現在的日子就很好了。等她百年以後，也有臉去見珠女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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