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內容還是有點讓人心裡發毛,所以還是建議鐵汁們白天看比較好……)
這司儀的一番話似乎蘊含著不容置喙的力量,幾乎穩住了所有來客浮躁的情緒。
加之在場眾人,除去金珊的至親眷屬之外,餘下的大部分來客,都與王家有著盤根錯節的生意往來。
哪怕是金珊昔日的部分同窗,以及她在踏入社會後結交的那些所謂朋友,細究起來,也都或多或少與王家龐大的產業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在利益交織的網格中扮演著或輕或重的角色。
因而,除了幾個膽子實在小的年輕女孩兒,借著工作人員組織整隊的空當兒往後排挪了挪,完全沒人提出要離開。
司戀側目,入眼的是竇逍緊繃的下頜,她實在擔心竇逍會應激,又一次小聲勸:“要不等上半程正常儀式結束咱就走吧?”
竇逍微不可察地扭了扭僵硬的脖頸,語氣更輕:“我沒事兒,看完吧,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其實司戀也正有此意,她甚至在心中暗自盤算出了最最喪心病狂的猜測,倘若這些人膽敢拿竇逍做文章,非要了了金珊那早已放下的執念,她定要大鬨這靈堂,向有關部門檢舉王家大肆進行封建迷信活動的惡行。
然而司戀還是嫩了點,她哪裡知曉,這冥婚本身在法律層麵其實並不違法,真正違法的、是這過程這背後這整個暗黑布局中,鮮為人知的一環又一環。
真正的葬禮終於宣布開始,竇司二人按部就班、就位肅立。
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要以大局為重,隻得始終牽著手,在這詭譎的氛圍中給對方以慰藉。
家屬就位後,那女知賓便宣布追思開始,低沉哀婉的音樂如泣如訴響起,大廳正中那被永生花鑲織的精美鋪蓋所覆蓋的長方形物體,終於要揭開它神秘的麵紗。
金珊母親的一聲失聲痛哭,如同打開了悲戚的閘門,整個告彆廳的哭聲就沒再停。
金珊的遺體,在那場慘烈的車禍之後,首次呈現在親友們的麵前。
她躺在一座巨大的水晶棺內,被無數粉紫色的鮮花層層疊疊簇擁著。
終於,司戀在這場到處都是花,卻始終彌漫著令人頭疼的香燭氣味的葬禮現場,捕捉到了一絲鮮活的花香。
她們為一個女孩兒盛開,哪怕她們都將凋零。
隨著棺槨完全展現在眾人眼前,上方透明扣蓋沿中間細縫緩緩開啟,發出清脆的裂帛聲,隨後又穩穩落入花海。
在那片絢爛的花海中,金珊身著大紅喜服,頭戴鳳冠,美得就像一位陷入沉睡的新娘。
可她並非躺在正中,而是偏向右側,左側空出的那一大塊空間突兀而詭異。
講真,若是撇去這一點,司戀覺得金珊家裡人給她安排的這送彆場麵,真的足夠令人欣慰。
尤其金珊的遺容一看就是被精心修複過的,那麼嚴重的車禍,不可能臉上一點傷都沒有。
可如今呈現在眾人眼前的她,麵容光潔,妝容精致,完美無瑕的如同蠟像館的展品,連睫毛都經化妝師精心修飾過,狀態比年初錄綜藝節目時還要好。
仿佛車禍從未發生過。
真希望這一切統統從未發生過。
司戀心中感慨,其實身穿喜服上路也並非是什麼不可接受的事情。
女孩子嘛,此生沒嫁過,是允許有遺憾的。
如今能讓這即將消逝的軀體,在離開這個世界前,宛如女孩兒最期待的那天一般美麗,也算是滿足了金珊心中那一份對美好婚姻的向往吧。
可是沒必要非安排個陌生男人給她啊。
唉……
許是心中無愧,司戀在聆聽悼詞時也一直在細細觀察著金珊,和她那精致的喜服。
就連她袖口的金邊都看了又看。
絲毫沒在怕的。
她甚至有些出神地幻想起童話故事《睡美人》裡的一幕,期待能憑空出現一個王子,隻需輕輕一吻,金珊便能懵懂蘇醒,身子骨也好起來,然後全力對抗害她的那一個,亦或是一群人。
可是等等,這個王子是誰都行,絕不能是她身邊的壞蛋……
到了瞻仰遺容環節,金珊媽媽已經哭的沒了力氣。
司戀反而沒了眼淚。
兩人隨著隊伍繞行時沒有牽手。
但始終寸步不離。
幾乎是同時,為金珊獻上一朵花蕊泛著粉紫色的蘭花,忽視那花瓣上的露水、折射出詭異的虹彩。
家屬謝禮環節也是並肩向金珊的家人鞠的躬。
而除了哭到幾乎站不住、完全要靠旁人攙扶的金珊媽媽,司戀對其他人均是無視態度。
轉眼到了‘婚禮’環節,金珊媽媽幾乎是被拖行著,坐到了那張象征著高堂尊位的雕花扶手椅上。
而金珊那個道貌岸然的死爹,則坐在了另一側。
‘婚禮’司儀還是那位女知賓。
她的神情沒有太多的變化,誦讀著那些古典婚禮中常見的詩詞時,依舊是一板一眼,毫無情感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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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尋常的是,她始終未曾提及‘新郎’的名字,一直以‘新婿’來代指。
例如在焚化婚書時,隻道:“謹以白鶴為信,青鸞為憑,今有王家小女金珊,德配王家新婿,雖隔幽明,情通九泉……”
就在這一環節結束後,忽見一個道士踏罡步鬥的身影,從大門正中緩緩步入廳內。
女知賓在道士邁向棺槨時,宣布下一流程是為一對新人梳理鬢發,並誦念:“一梳福澤綿長,二梳幽冥安康,三梳白首無傷!”
隨即,道士手持一個形似鈴鐺的道具,一邊口中念念有詞地誦經,一邊閉著眼睛繞著棺槨來回踱步。
在司戀看來,就是在裝腔作勢。
這段表演完畢,道士才開始正式做法。
水晶棺很大,外圍全是花。
道士要踩著三層台階才能夠到金珊所躺的位置。
隻見他從袖口中抽出一根金線,對著金珊的麵頰比劃著,口中振振有詞。
身後很多年輕女孩子已經嚇的不敢睜眼了,可司戀卻越發淡定。
她認真看完全程,還以為那道士翻花繩似的動作是虛張聲勢。
但實際上,道士是在進行挽麵、線麵儀式,即古代女子出嫁時,要把臉上多餘的鬢毛刮掉,寓意彆開生麵。
就在這一流程將完之際,女知賓又宣布了句什麼司戀沒聽懂。
卻見幾個工作人員上前,合力掀起了棺槨旁的側板,原本透明的水晶棺瞬間變得華麗起來。
緊接著,就聽哢哢幾聲震響,就像什麼厚重的櫃門被扣上、亦或是掀開展平的響動,那華麗棺槨下方的金黃色綢緞也隨之震顫著,如同平靜的湖麵泛起了層層漣漪。
司戀再次側目,這次恰好與竇逍對視一眼。
便發現他情緒已然平複下來,眼中滿是探究,不解,以及懷疑。
他們交握的十指鬆了又緊,那汗濕的觸感仿佛是在無聲地交流,彼此默契認定,這裡頭有貓膩,必須不錯眼珠地看完全程。
又是一陣嘩嘩哢哢的聲音升起,類似齒輪轉動,從外圍看不出靈柩內的變化,但司戀從道士的視線轉換中猜想出——
就在剛剛,那空著的另一側,即棺槨左側,怕是憑空出現了另一個人!
不是憑空,是從地下升上來的,剛剛那一係列響動,分明就是某種機關在運作。
難道王家真的為金珊弄來了個年輕男子的遺體?
這人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