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對嘍,我們家人都相信緣分,你看咱倆都不是鶴城人,還能在這兒遇見兩回,就證明有緣,就得這樣兒,聰明人出門在外就該互相幫助,才能廣結善緣~!”
兩人說開了以後就算正式認識了。
邊吃邊聊,司懷鑫又確認了一遍連亞玲的名字。
還念叨:“姓連,我還頭一回聽說,是純東北人嚒?”
連亞玲沒說那麼多,更不敢提自己祖父和父親成分不好、是因為打仗才過來的事兒,隻道:“東北純東北人能有一半兒嚒?不都是看這旮遝好才過來嘀嚒~”
司懷鑫認同:“那倒是,我爺爺就是闖關東過來嘀~,帶著我爸和我叔我大爺他們,那都老不容易了!”
簡單飯簡單吃,聽聞亞玲來鶴城是為了找舅爺,司懷鑫自告奮勇說要幫她。
連亞玲不解:“你不是哈局的職工麼,不用回去上班?”
司懷鑫隨口一答:“不著急,我這幾天放假。”
亞玲又問:“那你這麼早來火車站,不就是為了坐火車回冰城麼,那票不白瞎了。”
司懷鑫收拾好飯盒,從夾克裡懷掏出個小藍本一亮,頗得意地反問:“我坐火車還用得著買票?”
是鐵路工作證。
人民鐵路為人民,這下連亞玲更相信他是好人了。
有了司懷鑫這半個本地人幫忙,連亞玲不再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瞎打聽。
倆人直奔派出所,報出舅爺的名字,找到其戶口所在街道,不到中午就拍響了舅爺家的院門。
‘嘩~’
當舅爺家的大鐵門華麗敞開時,連亞玲再次不爭氣的眼眶一熱。
雖自小沒見過兩次,可這是她在這世上為數不多能聯係上的親戚。
“你是……?”
開門的是個中年女人,懷裡抱著個剛能立起脖子的小娃娃。
亞玲不認得,就嘗試著叫了一聲:
“老舅奶,我是亞玲兒,從訥河來、找我舅爺來了,連解放,這是、是我舅爺家不?”
中年女人更不認得她,但聽出自家男人的名字,也知道男人在訥河有親戚。
又見這丫蛋兒實在乾巴,那瘦的倆眼睛都要大成骷髏了,頭發也跟枯草似的,可憐見的,忙把人迎進院:
“是是,快進來你先進來……”
一讓出門,舅奶又瞧見另一側的小夥子,問清是亞玲的朋友,看司懷鑫長的人模狗樣的,不像壞人,就把倆人都讓進屋。
倒完水,又溝通了幾句,舅奶就說去單位找舅爺一趟:“你倆擱這等會兒,我借自行車去,快去快回奧!”
說罷,舅奶就風風火火喊人去了。
隻留連亞玲和司懷鑫在屋裡,看著炕上穿開襠褲的小娃娃,三人麵麵相覷。
也可以說是按兵不動。
“這大姐就這麼放心把孩子給咱倆扔下了?”穩定了一會兒,司懷鑫先開口活躍氣氛。
連亞玲喝水掩飾緊張。
心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好像比這小寶貝更像待宰的羔羊。
“嗯。”她直了直腰,假裝鬆弛:“剛我不是報我媽的名字了麼,我老舅奶年輕的時候見過我媽,都是實在親戚,怕啥。”
司懷鑫哼哈一樂:“是,怕啥,隻不過……年輕的時候?這大姐現在看著也不老啊,頂多四十出頭,你舅爺也是,輩兒可夠大的,這麼早當爺爺奶奶了?”
倆人正坐在炕沿上隨意閒扯,忽聞一股酸臭味兒飄來。
跟酸菜缸被掀蓋兒時冒出的差不多,酸嘰嘹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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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懷鑫以為這丫頭放屁了,他就算再沒正形,也知道不能讓小姑娘尷尬,就也沒拆穿。
連亞玲也以為是司懷鑫放屁了,畢竟倆人剛吃完酸菜餡包子,畢竟臭屁不響,沒聽見動靜很正常。
她再次戰術性喝水,順著話茬說舅爺舅奶以前也都在農村,舅爺點兒正考上大學了,農村生娃早很正常之類。
“喉、嗯、嗯、”
倆人說著話,一直不哭不鬨的小娃娃,也不知從炕上劃拉個啥,先朝司懷鑫的方向囫擼了一把,又迅速爬到他身後,抓起那東西咿咿呀呀遞向他。
司懷鑫扭過頭一瞅,見這孩子對他這麼友好,就樂嗬嗬攤開手掌去接。
“嗬嗬哈~”
小娃娃將黃金一樣的稀有物傳遞完畢更高興了,一屁股坐好,對著他直拍巴掌。
好家夥,這小胖胳膊掄圓了扇呐,扇的屋子裡更是臭氣熏天。
猶如酸菜缸炸了。
司懷鑫矜著鼻子低頭一辨才知,敢情這臭源在他手裡呢。
“誒我去!”他騰地跳起身,那手裡的東西跟手榴彈似的,被他扔出恁老遠。
事發突然,連亞玲剛看懂咋回事兒,就見司懷鑫跳著腳要去外屋找水洗手。
“嘎嘎~”
他一亂蹦,炕上的小娃娃笑得更歡,院子裡的雞鴨鵝也紛紛跳上窗台看熱鬨。
“哈哈哈,天呐,這孩子這麼小……哈哈,就會使壞了,長大了還得了?!”
連亞玲實在沒忍住,置身混亂之中,一邊替司懷鑫舀水衝手,一邊跟著笑彎了腰。
正午時分,明晃晃的陽光如碎金般傾灑,將整個小院兒照成油畫。
司懷鑫貓著腰洗手,時而揚起臉抱怨兩句。
入眼的是從打昨日初見就一臉憂悶,仿佛全世界都與她為敵的小丫蛋兒。
她在笑呢。
那副原本又瘦又乾巴的模樣,忽然有了一絲彆樣的生氣,似乎在發光。
就像一顆長滿刺兒的蔥薹,在暖陽的輕撫下,尖刺變得柔軟而無害,味道也不再辛辣。
比起揣測炕頭那朝他丟手榴彈的小不點兒、長大後會不會得了,司懷鑫更急著親眼見證眼前這朵蔥薹花會否在歲月的滋養下,緩緩盛開……
另一邊,連解放剛從生產線下來、要去食堂打飯,就見自家娘們兒火急火燎跑來。
一聽是怎麼個情況,這把他氣的呀:
“你個敗家娘們兒!咋能把小晟子一人兒扔給倆生人呐?!他們說啥你就信?!”
“哎呀呀呀!我這腦子是叫狗熊啃了嗎!”
“還磨嘰啥,趕緊往家蹽吧!!!”
到家後,看到院子裡一片歡鬨場景,連解放剜了一眼自家女人,隻無聲說了句,‘孩子沒丟就是萬幸,以後看你長不長記性!’
待迎上那乾巴瘦的小丫蛋兒,連解放已全然拂去心中後怕,因為這孩子跟他那苦命的、與自己屬同齡人的外甥女長的實在太像了。
“舅、舅爺……,我是亞玲兒,我媽她……”連亞玲依稀記得舅爺的長相,這一對視,再難忍住胸中鬱結。
連解放點著頭,輕搭孩子手臂,眼中泛起身為長輩的心疼:“誒,舅爺對不住你、玲兒,沒得著信兒,也沒過去瞅瞅,不說了啊玲兒,你媽身體一直不好,下去也是享福去了,你好好的、昂,來,咱進屋……晟子媽!快去殺雞,再買條魚!”
“欸欸、好嘞!”
“不用麻煩了舅爺,我就是、就是……”剛見麵,亞玲實在沒法開口、說想借點錢就走。
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又跟著舅爺進了屋。
隨著一股臭烘烘的寶寶味兒撲麵而來。
連解放眼中蒙著水霧,鼻子也囔囔著,還以為是自家娘們兒掏雞窩整出來的味兒。
他也沒看清咋回事兒,就指著炕上那玩兒屎球子的小娃子,向連亞玲介紹道:
“玲兒,這是你老舅,連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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