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答謝宴,來的不光女方親朋。
還有新郎寶華的戰友、朋友,以及陽城聚氧這邊的不少同事。
而作為「就算寶華犯了天條、誅九族也誅不到他頭上」的遠房堂弟,寶軍此刻正兢兢業業扮演著男方大總管。
他身著一身淺米色休閒西裝,精神頭兒十足,從指引賓客入席到安排煙酒糖茶,明明忙得腦門冒汗,卻像隻被丟進人堆的軍犬一樣——
看似四處周旋,實則始終賊zei)著他的目標,指令明確,執行高效。
這不,眼看目標拎著包起身、正順著邊台往外走。
軍犬耳朵一立,忙大跨步跟上。
“咳咳、……吭吭!!”
一路尾隨目標即將抵達人群外圍,寶軍剛咳嗽兩聲刷了刷存在感,沒成想最後一排有個賓客突然向後挪了下椅子,他全部心思都黏著目標背影,根本沒注意腳下,猝不及防被絆倒。
‘嗙!’
劉慧正想去洗手間,還沒走出大廳,就聽身後有動靜。
她下意識回過頭,就見一人呈大字型趴在地毯上,模樣狼狽又滑稽。
認出那身衣裳是寶軍,劉慧連忙忍著笑轉身朝回走。
她將包挎在手腕上,雙手並用去拉他,“沒事吧寶軍兒?摔疼沒有?”……”寶軍上下嘴唇一碰,一個‘沒’字尚未出口,就被他及時吞了回去,猛地急轉漂移,絲滑喊疼,“嘿呦我去、這一下把我摔嘚,波棱蓋兒指定摔成二維碼了!姐你快掏手機掃一掃,看看碎沒碎成渣……”
“嗤~”
劉慧到底還是笑出了聲。
自打她弟劉聰出事兒,她被她媽折磨得好久都沒笑過了,感覺自己都抑鬱了。
她淺笑著伸手,“不至於吧?這地上鋪著地毯呢,底下還是地板、又不是水泥地……來、我先扶你起來,看看膝蓋關節能不能活動……”
就這樣又攙又扶的,倆人挨得極近。
寶軍隻需一偏頭,就能親著劉慧的臉。
他感覺周遭空氣流速都變慢了,脖子又僵又癢。
須臾間,軍犬鼻頭被目標流淌下來的發絲輕撩,那淡淡的桃子味兒仿佛迷藥,啥堅定不移的好狗都忍不住想要投懷送抱。
寶軍腦子裡都快出畫麵兒了,正琢磨著得更努力地裝殘廢,就聽側方有豬隊友橫切而來——
“咋地啦軍兒哥?!這咋剛開席就喝高了奧?!”
嚓!
是個嘎嘎夜市運營團夥的小成員,這小崽子咋比他當年剛退伍那會兒還沒眼力見?!
樂於助人也分不出個眉眼高低!
“沒喝、就絆了一跤、謝謝你昂……”
縱使心裡已把這小子揍得鼻青臉腫,可寶軍嘴上還得謝謝人家關心。
就這麼一煽呼,又跑來三兩個小夥兒爭相向他們軍兒哥獻殷勤。
劉慧順勢鬆手退開:
“那行寶軍兒,你讓他們扶你找地兒歇會兒吧,我去個洗手間~”
說罷,她揮一揮衣袖就走,不帶走一尕達雲彩。
去而複返也是徑直回了座位,也不說來關心關心他個傷員。
最來氣的是,這女人剛隨份子時明顯滿臉憔悴,跟他打招呼也是愛搭不惜理的。
他華哥舉著紅玫瑰唱大花轎那會兒她都沒樂,這看他摔了個蛤蟆樣,心情倒是一下好了,吃席就吃席,竟還喝起酒來,好一個麵熱心冷的……冰糖肘子!
寶軍波棱蓋兒沒碎,心可是被他慧姐虐成了二維碼。
隻需掃一掃,就能自動播放《單身情歌》。
‘抓不住愛情的我,總是眼睜睜看她溜走……’
話說,這可不是寶軍頭回因為他慧姐唱這歌。
v,畫麵徐徐鋪開。
遙想那一年春節在冰城,寶軍在超市見義勇為收拾了個猥瑣男,湊巧救了劉慧。
那會兒他隻是覺著慧姐是個好姑娘,不該被那樣的雜碎輕薄。
因知曉自己比姐小三四歲,壓根沒往彆處想。
或者說,沒敢想。
後來劉慧她爸掉糞坑裡淹死,她媽把賬全算在她頭上。
她終於下決心離家出走到了陽城、在寶華手底下工作。
寶軍聽說老板娘有意撮合姐和寶華搞對象,這才想起麻爪,趕緊剜門盜洞往陽城調。
好在那會兒姐說隻想賺錢,沒心思考慮彆的。
那好,那他就等到姐有心思,反正他還年輕。
就在寶軍借著工作由頭和他慧姐越混越熟,自認敵後滲透作戰圓滿成功,正摩拳擦掌準備發起總攻之時,豈料……
那一晚是劉慧升職趴,她本想請大夥兒去吃人均300+的鐵板燒,同事們卻在群裡接龍說想去平價的小胖燒烤。
寶軍認定大夥兒是替他慧姐心疼錢,剛想在群裡說要不他請。
就收到姐的私信——
【他們都不舍得宰我】
【你就說難得聚聚,吃串不夠檔次】
【說要不你請】
這不想一塊兒去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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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軍頓時心花怒放,立馬回了個ok,跟她在群裡一唱一和。
然而演戲失敗,同事們仍統一口徑不肯去吃大餐。
再然而,寶軍已然自動代入‘姐背後的男人’,當晚忙前忙後這通張羅,最後還偷偷買了單。
見他慧姐沒說啥,寶軍高興得差點上房揭瓦。
後半夜大夥兒一起去卡拉ok。
姐一首《飄搖》,尾音輕顫,側臉戚戚然,直唱得寶軍想把她揉進懷裡疼。
“我飄啊飄你搖啊搖,無根的野草……”
頭頂炫燈湧動似潮,她一首歌唱完,寶軍手中啤酒罐已被捏得變了形。
趁著同事們搶著合唱《野狼dis》,寶軍悄無聲息蹭到姐身邊。
身體上采取偵察兵式接近方案,聊天內容也是一點點滲透,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開始試探、姐心裡到底有沒有情——
“那啥……這把也算事業小有所成了,是不是該考慮個人問題了?”話說一半,他突然仰脖灌了口酒,才狀似隨意地接著問,“我剛聽你唱歌的時候就一直在想,得是個什麼樣的老爺們兒、才能讓你覺著不再飄搖呢?嗯?”
劉慧剛在串店喝了不少同事們自己調的螺絲起子,雞尾酒後勁兒不小,她喝不大慣,這會兒也沒在意這小子為啥突然裝深沉。
“嗤~”她隻淡然一笑,模糊回道,“找什麼找啊,就我家這情況,非找個我爸那樣的?然後下半輩子活成我媽那樣?完了先生個閨女跟我經曆的一樣?最後再拚個‘耀祖’跟我弟一樣?嗬~想想就窒息~”
話落,她又側過頭看向他,明明在笑,卻滿眼傷感,“聽不懂吧?聽不懂好啊,希望你永遠不懂,就像我弟一樣~”
寶軍前頭的確沒咋聽懂,最後一句可是聽的真真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