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白欽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太陽穴突突跳動著。
她死死按住抽痛的額角,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視線模糊間,她看見自己的左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著,指節痙攣般扭曲,像是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
耳邊一直縈繞著囈語,看樣子是深淵的那部分又開始作妖了。
“白鳶,你還在嗎?”她在識海中呼喚,聲音在空蕩蕩的神經回廊裡激起回聲。
往日總會立即響起的清柔嗓音此刻杳無蹤跡,隻有令人窒息的寂靜在蔓延。
白欽咬破了下唇,鐵鏽味在舌尖擴散。
“嘖。”她甩了甩昏沉的腦袋,碎石和塵土從鎧甲上簌簌落下。
城牆冰冷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她借著力道踉蹌站起,磚縫裡乾涸的血跡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色。
“找到你了。”黏膩的水聲突然在耳畔響起,一條布滿吸盤的暗紫色觸手從城牆陰影裡蜿蜒而出。
觸手末端裂開一道縫隙,黑色的十字瞳在血肉中轉動,與深淵之主如出一轍的冰冷視線牢牢鎖住她。
白欽的背脊猛地撞上城牆,碎石硌得生疼。
那隻非人的眼睛愉悅地半眯起來,虹膜裡流轉著星雲狀的漩渦,倒映著她驚惶收縮的瞳孔。
黏稠的黑霧從觸手表麵滲出,在令人牙酸的骨骼重組聲中,逐漸凝聚成熟悉的人形。
“你跑不掉的。”重疊的回聲從四麵八方湧來,黑霧凝結的指尖撫過她冰涼的臉頰。
少女放下掩麵的雙手,露出病態潮紅的臉龐,唇角扭曲成誇張的弧度:“你終將是我的。”
她的瞳孔深處,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觸須在歡快地蠕動。
“你表現得越有潛力,我就越興奮……就像今天一樣。”她的聲音低啞而纏綿,指尖在空中輕輕劃過,仿佛在描摹白欽的輪廓。
黑色的霧氣在她周身繚繞,像是無數細小的蛇影,貪婪地舔舐著空氣。
“說實話,我應該讓你完成第二姿態的……你散發出來的威脅,讓我錯誤的判斷了。”她輕笑一聲,舌尖緩緩滑過唇角,眼底閃爍著病態的愉悅,“不過沒關係……現在這樣,反而更有趣。”
她伸出手,蒼白而修長的指尖緩緩逼近白欽的臉頰,指甲邊緣泛著不祥的幽光。
白欽想要後退,可身體卻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束縛,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對方的聲音如同浸了蜜糖的毒藥,甜膩而致命,一點點侵蝕著白欽的意識。
白欽的瞳孔逐漸渙散,視野邊緣開始模糊,仿佛墜入深不見底的沼澤。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思維在溶解,記憶、情感、意誌……全都被某種粘稠而黑暗的東西包裹、拉扯,一點點拖向深淵。
“就讓我們……融為一體。”深淵之主的笑容愈發扭曲,嘴角幾乎要撕裂至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齒。
她的雙臂緩緩張開,黑霧在她身後翻湧,凝結成無數細小的觸須,如同活物般蠕動著,迫不及待地朝白欽纏繞而去。
“彆害怕……很快,你就不會再感到孤獨了……”深淵之主的指尖幾乎要觸碰到白欽的臉頰,黑霧如活物般纏繞而上,仿佛要將她徹底吞噬。
“她從來都不是孤獨的。”
一道冷冽的聲音驟然撕裂了粘稠的黑暗。
深淵之主瞳孔驟縮,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一柄漆黑的長劍已貫穿她的胸口。
黑色的劍鋒上,森冷的刃光映照出她錯愕的臉。
白欽緩緩抬起頭,原本渙散的瞳孔此刻已化作與深淵之主如出一轍,冰冷而妖異。
她的左手穩穩握住劍柄,指節不再顫抖,反而透著一股近乎殘酷的冷靜。
“你——!”深淵之主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口透出的劍刃,熟悉的淵氣正順著傷口瘋狂侵蝕她的這副軀體。
“這……這不是我的淵魔劍嗎?!”
劍身嗡鳴,仿佛在回應她的驚駭。
黑霧翻湧間,白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聲音輕得如同耳語——
“現在,它是我的了。”
“媽媽!豪赤!”
“你!你這個畜……”深淵之主的話還未說完,身軀便如破碎的鏡麵般崩裂,化作翻湧的黑霧,瘋狂湧向深淵裂縫。
白鳶低頭看著手中微微震顫的淵魔劍——淵淵的劍身上暗紋流轉,仿佛饜足般發出低沉的嗡鳴。
她皺了皺眉頭,指尖輕輕撫過劍刃,低聲道:“要是淵淵能再吃快點就好了……”
可惜,終究差了一線。
“嗚……”她忽然悶哼一聲,抬手按住太陽穴,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無數混亂的囈語在她腦海中翻騰,像是千萬隻蟲蟻啃噬著她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