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利刃割開血肉與骨骼的悶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夜手腕一抖，長劍歸鞘，最後一顆救世教教徒的頭顱滾落在地，無頭的屍身沉重倒地。
另外三道黑色的身影無聲地靠攏過來，如同融於夜色的幽靈。
其中一人的胸膛正劇烈地起伏著，喘息聲即便在壓抑的空氣中也清晰可聞。
周易星感到自己握劍的手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虎口被震得發麻，冰冷的劍柄幾乎要脫手而出。
他殺人了……
這不是訓練場上的模擬，也不是想象中的除魔衛道。
真實的觸感、噴濺的溫熱、生命在劍下流逝的重量……
第一次奪走他人性命的感覺，竟是如此冰冷粘膩，帶著鐵鏽般的腥氣，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胃袋和靈魂上。
他死死咬住後槽牙，將喉頭不斷上湧的酸澀強壓下去，繃緊麵部每一寸肌肉，試圖維持一副至少看起來還算鎮定的模樣。
“想吐就吐出來，沒關係。”一直默不作聲跟在他身側的白欽忽然開口，聲音平靜，聽不出什麼情緒。
周易星猛地扭過頭看向她。
白欽並沒有看他，隻是微微仰著頭，望著剛剛洗練過、空寂無雲的夜空。
不知何時，雨已經徹底停了。
“大部分人第一次都這樣，沒必要硬扛著。”白欽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周易星，眼神裡沒有憐憫，也沒有評判，隻是一種陳述事實的淡然。
聽到她那平穩無波的聲音，奇異地，周易星感覺自己狂跳的心臟和翻江倒海的胸腔似乎真的找到了一絲錨點，慢慢平息下來，那令人作嘔的感覺消退了不少。
他深吸了一口雨後潮濕冰冷的空氣，咬牙重複道：“我沒事。”
“沒事就行。”白欽收回目光，不再多言，邁開腿繼續朝著既定的方向前行，背影在雨後潮濕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利落。
周易星深吸一口氣，感受到內心奇異地歸於平靜，他將那柄沾染了血跡的長劍穩穩收回劍鞘，快步小跑，跟上了前麵幾人的步伐。
這個四人小隊沉默地行進了沒多久，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一個廣闊而幽靜的大湖橫亙在前方。
湖麵如同巨大的黑色鏡麵，倒映著剛剛放晴、卻依舊沉鬱的天空，四周彌漫著一種近乎凝滯的寂靜。
他們這一路遭遇了不下三四波救世教的攔截，但這些人實力最高也不過四階，連一個五階以上的強者都未曾出現。
這種異常的薄弱，恰恰說明了問題——這些人絕非教團的主力，他們不惜性命地撲上來，目的隻有一個：拖延時間。
白欽在原地站定，雙眸微闔。
下一瞬，一股龐大無比的精神力以她為中心，無聲卻磅礴地向外席卷而去！
那精神力幾乎凝成實質，使得她周圍的空氣都產生了細微的扭曲漣漪，身旁的周易星等三人不由得呼吸一窒，為這強大而內斂的力量微微愣神。
然而，就在她的精神力如同蛛網般擴散，試圖搜尋湖域周邊隱藏的真正目標時——
一股難以言喻的、粘稠如瀝青的冰冷惡意驟然順著她的精神絲線反向衝擊而來！
那並非單純的力量碰撞，其中裹挾著滔天的怨恨、扭曲的不甘、沸騰的憤怒，以及最為純粹凜冽的殺意，狠狠地撞入了她的腦海。
和深淵意誌蠱惑人心的手段如出一轍，但對我毫無作用！
白欽眼神銳利如刀，牢牢鎖定空無一物的湖心。
她那雙獨特的異色瞳在昏暗中流轉著淡淡的微光，仿佛能洞穿虛妄。
那股試圖侵蝕她的狂暴負麵情緒，幾乎在侵入的瞬間就被她更為磅礴的精神力量徹底鎮壓、碾碎。
整個長白山脈隨之劇烈震顫起來，仿佛一頭沉睡的巨獸正在地底翻身。
原本平滑如鏡的天池水麵開始不安地湧動，蕩開一圈又一圈混亂的漣漪，中心處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要破水而出。
這突如其來的天地異動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星大人，這是什麼情況？”周易星強忍著大地的晃動，看向身形巋然不動的白欽，急聲問道。
“難不成…那個傳說是真的？”夜穩住下盤，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疑，低聲自語。
唯有白熙，猛地握緊了雙拳，全覆蓋式頭盔下的臉色已然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牙關緊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