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有‘羅素’這個無比顯赫的姓氏,還有‘女爵’這個光榮的頭銜!不然誰會接受你的邀請,到這麼個邊緣的破地方來……”
“我就是要用這些頭銜來改變這樣不堪的現狀!”
克萊曼絲厲聲反駁。
“喬治亞娜夫人,您身上那件華麗的絲綢長裙,是東區某個無名婦人日複一日紡織成的,她的手指因為常年勞作而粗糙皸裂,雙眼也因為熬夜趕工而滿布血絲。
“可您卻能將它穿在身上,在舞會上享受無數讚美,仿佛這件裙子是因為魔法憑空而現。
“巴克萊先生,您晚餐桌上那塊鮮嫩的牛肉,是東區那些屠夫在破曉時分冒著刺骨的寒風,一刀一刀切下來的。
“他們身上的血跡會在今年早春的清晨凝結成霜,可這樣的辛勞卻隻能換來一些微薄的收入,甚至不足以讓他們也吃上一頓像樣的肉食。
“格雷沙姆爵士,您在西區的那座富麗堂皇的莊園,是東區那些貧窮的工人一磚一瓦堆砌的,他們在烈日下揮汗如雨,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讓西區變得繁華恢弘。
“可當房子建成,他們隻能轉身回到自己陰暗潮濕的屋子,蜷縮著擠在破舊的床鋪上。”
克萊曼絲的聲音愈發洪亮,不卑不亢。
“我們所在的旅店,離倫敦東區不過百英尺的距離!
“你們坐著馬車前來的時候,看到那些饑餓的孩子了麼?
“看到那些衣不蔽體的工人了麼?
“看到那些擁擠肮臟的房子了麼?
“疾病和犯罪就在那裡蔓延滋生!惡魔也在其中孕育!
“大多數的惡魔,源自於人類心中的惡,就像大多數的戰爭,隻不過是為了滿足政客和貴族們的利益!
“貧富,貴賤這樣的區彆,隻要還存在一天,那麼這樣的惡魔就絕不會徹底絕跡。”
克萊曼絲不由得攥緊了手。
“這是……”
克萊曼絲想找一個詞彙來形容這樣的“區彆”,可一時間有些語塞。
“階層。”秦尚遠低聲說。
“階層!”克萊曼絲雙眸一亮,“人與人之間貴賤的階層如果一直存在,那麼惡魔引起的災禍就會一直存在!”
秦尚遠肅然起敬。
約束局對惡靈石板上的惡魔做過統計和分類,他們發現上位惡魔多數源自於自然崇拜,但也有不少源自於人類最直接的感情。
這些源自人類社會間隙的惡魔,位格一般會更低,所以蘇生儀式的要求雖然千奇百怪,但要求要比上位惡魔低很多。
約束局各個轄區全年有90以上的事件,都是這些惡魔引起的。
隻能說克萊曼絲的觀點很超前,可人類社會的階層……在幾百年以後也沒能消失啊。
或許這就是“惡魔與人類伴生”這種觀點大行其道的原因吧。
“太荒誕了。”格雷沙姆爵士冷哼了一聲,“時間不早,我應該走了,還有所謂驅魔者同盟的事,我覺得是否應該由我們這群人投票決議一下?”
所有人都明白,格雷沙姆爵士說的“我們這群人”,是指在場的貴族和富商們。
“當然,”喬治亞娜夫人說,“我可不想我們手中的財富,就這樣用來接濟這些野蠻的窮人。”
“不用決議,”克萊曼絲冷冷地回絕,“想走的先生和女士們,請自行離去。”
“克萊曼絲女爵,您這樣會不會太狂妄了?”巴萊克先生謹慎地問道。
“狂妄麼?”克萊曼絲反問,“我不覺得。”
“得不到我們這些驅魔家族的幫助,你們所謂的同盟,能掀起什麼波浪?”
格雷沙姆爵士淡淡地丟下一句,和克萊曼絲擦肩而過,徑直出了門。
隨著格雷沙姆爵士的表態,越來越多的貴族選擇離開。
而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唐凱斯特,竟然也離開了舞會。
最後,貴族賓客這邊隻有零星的幾個留了下來。
“這樣真的好麼?克萊曼絲,他們所在的,都是歐洲大陸上有名的驅魔家族。”
留下來的伊莎貝拉·馮·蒙特利爾女爵有些擔憂地望向克萊曼絲。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克萊曼絲笑笑。
“這一次,遠在冰海和東亞的驅魔者們能應邀前來,就是這次聚會最大的勝利……
“而且,那些自詡不凡的上流走了,舞會的氣氛倒是更輕鬆了。
“秦翟醫生,您說是麼?”
克萊曼絲灰青色的眸子看向秦尚遠,眼神中夾雜著疑惑和期待。
她開始對這位來自神秘東方的驅魔者產生了好奇。
“唐凱斯特好像走了。”秦華玫說,“明明前幾天還跟個癩皮狗似的,跟在克萊曼絲身後。”
“或許是得到了新的力量了吧。”秦尚遠腦海中回想著剛才的戰鬥,緩緩說。
“他是無魂者。”一旁魁梧的烏爾夫忽然開口。
就像克萊曼絲所說,此刻舞會的氣氛變得更輕鬆了。
他也被克萊曼絲·羅素沒有保留的真誠所打動。
“無魂者?”聖女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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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爾夫低頭,看著這個身材嬌小的東方女孩,難為地撓了撓頭。
他在海上漂泊了一輩子,還是第一次和東方人打交道。
“算了吧,烏爾夫。”
芙蕾雅笑歎著拍了拍丈夫的肩膀,對聖女說。
“彆介意,他隻會打架,一見到陌生人說話就結巴。
“還是我來說吧,在我們的傳說裡,眼瞳中沒有眼白,眼珠漆黑的就是無魂者。”
秦尚遠心中一怔:“眼珠漆黑……唐凱斯特的眼珠是黑色的?”
“跟他戰鬥的時候是這樣的,但克萊曼絲小姐拉響提琴,我們脫戰,他的眼睛就恢複了。”烏爾夫回答。
“怎麼了?秦醫生?”克萊曼絲問。
唐凱斯特被域外魔侵入了?
秦尚遠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