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區,聖詹姆斯區。
傑明街。
夜幕降臨。
月光下,載著富商、貴族或者學者們的私人馬車來來往往,馬蹄鐵在鵝卵石上敲出噠噠噠的響聲。
紅磚立麵的聯排彆墅陳列在寬闊的鵝卵石街道兩側,昏黃的煤油燈映照出那些窗框背後的剪影。
某扇窗背後,女仆們正踮起腳擦拭酒櫃中的玻璃杯,她們的主人待會兒要在府上舉行一場關於自然哲學的沙龍。
而另一扇窗後,貴族少女正對著鏡子試戴一枚昂貴的琺琅胸針,為一會兒的約會精心準備,琺琅胸針鑲嵌著牛頓手稿的紋樣,這段時間圈子裡正流行這個。
熨燙羊毛呢子的微微焦糊味從裁縫鋪裡飄出來,和街角咖啡店裡的溫暖氣息混在一起,交織成一股奇妙的香味。
某一間房內,助手火急火燎地推開了沉重質樸的書房大門。
“爵士,皇家學會對於您上次提交的手稿有了回信。”
助手手裡拿著一封信件,他推門的瞬間,書房裡紙筆摩擦的沙沙聲沒有絲毫的停頓。
“是關於什麼的?”
壁爐嗶撥燃燒,伏案的艾薩克·牛頓頭也不抬。
“是您向學會證明流數法屬於您,而非萊布尼茨所寄去的舊手稿。”助手回答。
對於流數法,牛頓爵士一直很在意。
雖然那位競爭者萊布尼茨已經在幾年前去世了,但數學界對流數法是誰發明的這件事依舊存在著爭論。
“信我就不看了。”牛頓專心致誌地盯著筆下的各種晦澀符號,“我用《原理》解釋了整個宇宙,卻要用大半輩子和一個德國人爭辯誰更聰明,這讓我感到厭倦。”
助手一聲不響地聽完,默默將信件放在了那張堆滿了瓶瓶罐罐的櫻桃木書桌上,然後轉身離去。
因為助手明白爵士現在之所以這麼說,隻是因為他正專心做著彆的研究,等他閒下來就是另一副態度了。
書房門再度合上,隻剩下壁爐燃燒和書寫的聲音。
牛頓凝視著紙張上的晦澀符號和線條,又看了一眼上方的文字,陷入了沉思。
“滿月之夜。”
“月之紅化。”
“無麵的存在。”
“群山中的賢者之石。”
緊接著文字的,是一串複雜的公理。
這是有關煉造“賢者之石”的公式。
玫瑰十字會在過往長達數年的信件中一步一步引導他推理出來,現在隻差其中的一個常量的確定。
隻要能確定這個常量,就能夠得到賢者之石。
作為煉金術師聚集的神秘組織,他們在尋找賢者之石的過程中需要牛頓的幫助。
而作為科學家,牛頓也迫切地想要研究煉金術背後的原理。
經過幾十年的鑽研,牛頓已經大概弄清了煉金術的一些基本原則,並試著總結了一些公理。
第一條,“萬物歸一”公理。
煉金術認為世間的一切都是由“物質”與“精神”兩部分構成的,而這些物質,都源於同一種原始物質。
原始物質通過一些神秘的力量,相互之間進行轉變,從而呈現出多樣形態。
但這種轉變的本質,隻是物質形態的重構,並不是能量或者質量的憑空誕生。
這就涉及到了煉金中的第二條公理——
“等價交換公理”。
物質之間可以實現轉換,但一件物品隻能通過煉金術被轉化為另一件“等價”的物品。
質量和能量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失。
隻不過牛頓還不清楚“等價”是由什麼來衡量的。
這種恒定的量,有可能是物品的質量、能量,但也有可能是彆的某種度量。
第三條公理,“天物對應公理”。
天體的運動很可能與地球上的物質變化密切相關,譬如太陽對應黃金,月亮對應白銀,水星對應水銀。
在一些高級的煉金過程中,儀式的實現和成功可能會依賴群星運動的軌跡,而物質的變化也可能和天體的運行存在著某種統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