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辛苦,案件終於有了些新的眉目。但看著眼前的卷宗,心裡卻糾結、煎熬,如何也無法高興起來。
老袁和何滿芝的麵容一直不斷在腦中紛繞、浮現。這是兩個好人,也是兩個苦命的人,儘管他倆的感情拿到如今法律和道德的層麵上來評價,不可能得到肯定,但我竟然願意在內心真誠的祝願和同情他們,而對於尋求法律“保護”的陸仕英我竟然感覺到厭惡。
猛然間驚覺,我怎麼了?我的內心竟然不可控地站到了法律和道德的對立麵,我無比困惑。是不是每一個案件的背後,都應該有兩個答案,兩種結局?那麼孰是?孰非?我突然間分不清了。
就著手中燃起的香煙,我打開一罐啤酒,咕嘟咕嘟灌下,頓時一陣凜冽,也讓頭腦清醒不少。
我暗暗提醒自己,不要鑽牛角尖,在我麵臨抉擇和困惑時,一定記住堅守本心,至於對錯、福禍,由它去。
念及此處,心下坦然。還是想想,明天去所裡怎麼給官婷說吧!還有答應人家老袁的事情,我該怎麼幫助何滿芝脫離那段不幸婚姻的糾纏,實在沒有好辦法,隻得找個借口把五萬塊錢送出去!
唉,送錢還得找個順理成章的理由,我這乾的都是什麼事兒呀!想想,除了一陣心痛,便隻剩一臉稀爛。
第二天,我拿著卷宗走進律所,小菲看見我跟見了鬼似的。我一陣納悶,上前問道“小菲,怎麼見了你誠哥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小菲望了一眼官婷的辦公室,湊上前來,悄聲道“誠哥,你想想你都幾天沒來上班了?雖然你比較有種,但是我怕你連累我。”
“就你這丫頭事兒多。”我敲了她腦袋一記,“你放心,你誠哥穩當當兒的。老板呢?在辦公室的吧?”說完我自顧向官婷的辦公室走去,隻留下身後捂著腦袋,一臉懵逼的小菲。
官婷的辦公室門開著,我站在門口,喊了聲,“老板,我回來了。”官婷聞聲,抬起頭看我,四目相對,誰也沒說話。
幾秒鐘的沉默。
“好消息?”
“好消息!”
我倆異口同聲。官婷會心一笑,我這才邁步進去,在沙發上坐下。官婷把煙灰缸推到我麵前,又從抽屜裡拿出煙來。
“什麼情況?是不是找到了新證據?”官婷急切地問道。
我拿起桌上的煙,點燃一支,深深吸了一口,才道“新證據,而且能有力地證明老袁晚上的時間是可以自由安排的休息時間,這就說明他出事的時候不是工作時間。”
“老袁?”官婷狐疑地看著我。
“哦,就是袁茂才。”我立馬道,“老頭子了,我都習慣這樣叫。”
“說說看,是什麼新證據?”官婷平靜地道。
於是我把老袁如何認識何滿芝,如何與何滿芝產生婚外情,以及經常去城郊的兩個小賓館幽會的事情說了出來。又連比帶劃地分析,如果公司要求老袁晚上值夜班的話,他斷不可能有機會頻繁地脫離工作崗位去會情人。
然後又著重提到,因為老袁長期去賓館住宿,一來二去也就跟老板熟悉了,老板出去通宵打牌的時候,經常會叫老袁幫他通宵看店,而且沒有報酬,純屬幫忙。
那麼退一步說,老袁為了與情人幽會有可能偷偷脫崗,這倒似也在情理之中。但僅是為了義務幫彆人看店而偷偷脫離自己的工作崗位,這就不合情理了。那麼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晚上並非老袁的工作時間。
而這工作時間是相對於休息時間而言,兩者有著明顯的區彆工作時間有管理製度和工作職責約束著,不能隨心所欲。但是休息時間則可以自由安排。一旦剛才那兩個事實被證明,也就證明了晚上是老袁的休息時間,那麼他死亡是在淩晨三點左右,自然不屬於工作時間,至此,一審判決也就站不住腳了。
最關鍵的是,這些事實有書證可以證明,那就是兩個賓館的住宿登記簿。
所以目前我們要做的工作隻有兩個一是申請兩個賓館老板作為證人出庭作證,二是調取賓館住宿的登記簿作為書證,因為有老袁自己住宿的登記,也有他登記住客的筆跡,這登記簿尤其重要,既能證明老袁經常在賓館住宿,還能證明老袁經常幫賓館老板看店。
這樣一來,晚上並非老袁工作時間的事實就可以固定下來了。
登記簿配合上賓館老板的證人證言可以發揮很大的證明力。即便對方申請筆跡鑒定也沒關係,這恰恰會讓他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聽完我一番話,官婷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一臉驚訝地道“天呐!你是怎麼查到這些事情的?”
“老板,你終於問到重點了。”我假意甩甩胳膊,捶捶後背,故作委屈地道,“先是蹲點,一天一天地蹲。然後是打牌,整宿整宿地打。也就是我,換彆人絕對堅持不下來。”
“啊!”官婷再次被我驚著了,隨即忍俊不禁地笑道,“我就知道,你這幾天人影都見不著,肯定是發現了什麼,做調查去了。不過你這是什麼套路?這麼重要的信息居然是打牌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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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見識了吧!”我一臉得意地說,“這些套路,像你這樣的主流律師一般想不到,即便想到也做不來。還得是我這種非主流的江湖律師才行,野路子往往能解決大問題!”
“是,是。咱們誠哥路子野,能解決大問題。”官婷附和道,“快說說,到底是怎麼解決的?”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說道,於是把一套事先編好的說辭糊弄了出來。
“其實說來也簡單,我回去研究了整晚的卷宗,跟你一樣,沒有任何突破。後來我索性去了案發的工地轉轉,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觀察了一兩天,隻發現上班的幾個工友下班後愛去麻將館打牌,反正也沒個線索,我也裝成牌友,去麻將館跟他們湊桌。你是不知道,那麻將桌上天南海北啥都聊,幾場麻將下來,還真給我打聽到袁茂才居然有個情人,倆人還經常去城郊小賓館開房幽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