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瑞子驅車到了城北村,遠遠便看見陳八字從路口迎了出來。
陳八字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小院,又朝旁邊指了指,我立時會意,和瑞子對視一眼,朝院旁的小路走去。
陳八字走到近前,歉聲道“吳兄弟,宋兄弟,對不住,對不住了,家裡老太婆一直不知道南生的事情,隻好委屈二位。”
瑞子看了我一眼,歎道“老陳,你這也不是個辦法,紙包不住火啊,老太婆終究會知道。”
陳八字垂著頭,“能瞞一天是一天吧,南生剛回來,不能再刺激她。”
我聽他如是說,吃驚地道“我師伯把陳南生送回來了?”
陳八字點點頭,又看我一眼道“吳兄弟,沒想到石秀峰就是你師伯,他可是玄門江湖之中響當當的一號人物啊!”
我又是一驚,“你認識我師伯?”
他搖搖頭道“不認識,但石秀峰的名號在二十年前便響徹玄門江湖。近十幾年倒是少聞,我還以為他隱世清修了,不曾想這一遭還能見到這位高人。”
陳八字說著話,目光悠遠,麵上已是一番敬仰之色。
我笑道“回來就好,我師伯沒有留下什麼話?”
陳八字道“石前輩說,他擄走南生以後,一直有個降頭高手暗中跟著他,應該是桑采的人,所以他才斷定桑采是借我之手煉製了屍妖。因為石前輩不知道桑采和我換法的條件是要我幫他找‘龍暈’,所以他也不知道桑采用屍妖做什麼。
於是我便把給桑采找了一處‘龍眼’的事情和‘龍穴葬親’的猜測向你師伯說了,他聽後也大為震驚,斷定我所料不錯。說來這番因果皆因我舍不得南生而起,天道懲罰我甘願領受,但這番助紂為虐的責任我也不能不管,萬不能讓他桑采利用南生和‘龍眼’做出什麼危害世人的事情來。”
說完陳八字一聲長歎,無奈地搖頭自責。
“難怪了。”我笑道,“紫月苑二期工地的事,我一猜就是你。你那個風水大陣挺厲害的,是個什麼名堂?”
陳八字笑了笑,說道“跟你猜的一樣,我引天上的氣和地氣對衝,讓工地成為了生、死二氣博弈的戰場,他這工地永遠也彆想安生。”
“怎麼想著對紫月苑發難?是發現了什麼嗎?”我問道。
“桑采讓我幫他找的那處‘龍眼’的位置就在紫月苑的二期工地。”陳八字說道,“而且我看過桑采的麵相,他沒有攫取龍氣的命,這點自知之明他應該還是有的,所以我推測他暗地裡輔佐的應該就是紫月苑樓盤背後的大老板,桑采應該是想幫這老板得到龍氣。”
“那你打算怎麼辦?就這麼和他們耗著?”我又問。
陳八字歎息一聲,說道“南生的事情,終歸是我一念之差,咎由自取。我這番手段不過是警告桑采,他不打南生的主意也就罷了,至於他要乾什麼,我不想管,也管不著。但是,他如果要用南生祭‘龍眼’,從而攫取龍氣,我就算是拚著親手毀了南生,也要和他鬨個魚死網破。”
我憂心道“工地的事,我能猜到是你,他也應該猜得到。運籌帷幄這麼久,隻怕他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陳八字緩緩地道“這點我也想到了。我哄著家裡老婆子,說南生到市裡一家公司上班去了,其實是我把南生送到了九華寺謝居士那裡,一時半會兒桑采找不到。即便找到,寺裡有佛氣護著,還有謝居士從旁照應,諒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陳南生如同活人一般,自己有意識、有思維,這一番來來去去的折騰,有家也不能回,他就沒問過你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陳八字沉默了片刻,緩緩地道“自南生成了屍妖的那一天起,我就給他說了實情,他自己知道他和普通人不一樣。這一次石前輩送他回來,一路上也將個中原由給他說了個清清楚楚。”
“啊!”我和瑞子不由瞠目。
“那他怎麼想的?他就不怨你?”瑞子問。
陳八字嘴角抽動著,揪心地道“南生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和他媽舍不得他,他也同樣舍不得我們。他說過,他願意一輩子留在我們身邊,到我壽終時,讓我親手毀了他,他和我一起離開……”
說到此處,陳八字流下了兩行濁淚,“怪隻怪我太自私,原本他可以安安靜靜地離世,偏生我一時糊塗,惹出這許多事來,還要讓南生再經曆一場生離死彆。”
我和瑞子相視一眼,皆是震驚、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