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利帶著老婆在工業園區散步,看著眼前這些被喚醒的正常人,還一個個熱情的跟自己打招呼,然而眼下這短暫幸福的生活,就相當於他們最後的斷頭飯。
這些人將會被當成毛毛蟲,用生命去拯救外麵那一隻,龐大又奄奄一息的雛鳥。
兩人走著走著,就來到了園區大門的位置,外邊已經聚滿了想要進來的難民。
一個個臉上都掛著期盼的表情,守門的信徒把難民們分成十幾人一組的小隊。
分彆給這些人普及園區生活規則,分派衣服跟食物,在獲取新的名字,登錄個人信息再發誓跟過去的自己徹底做了斷,就可以正式入園了。
想要進入園區最大的難度,就是徹底和過去割離,腦子裡的記憶是真實存在的,那些經曆怎麼可能通過三兩句誓言,就真正的說拋棄就拋棄。
一個站在萬教牌匾前麵的難民,突然一下就暴動起來,從兜裡掏出一把匕首,衝向一旁正在發放衣物的信徒。
好在被幾個負責看管現場的其他信徒給按住了,這才避免一場悲劇的發生。
這個難民看起來十幾歲,還是個半大的男孩子,那張扭曲憤慨的麵容背後,必然是因為某些不可磨滅的記憶在牽動著。
男孩的匕首被奪去,情緒非常失控,他大聲的衝著發衣服的信徒大喊大叫。
“這個畜生殺了我的家人!他是殺人犯!為什麼你們不懲罰他!”
“這個雜種有什麼資格拜神!他殺了多少人!他都可以認錯,那我的家人呢?我的爹媽做錯了什麼!要被他那樣折磨!”
男孩掙脫束縛,身邊的教徒擋在園區大門前,孩子噗通一聲跪倒在神像麵前,繼續哭訴自己的冤屈。
“神啊!你真的存在,為什麼要接納這樣的禽獸!我的爸媽以前還把店裡的活給他乾,看他可憐,都不跟這個畜生講價!”
“這個禽獸竟然恩將仇報,殘忍的殺害了我的家人!要不是我媽把我藏在地窖裡邊,我也被他殺掉了!”
“這個畜生把我家人的頭砍了下來!剝了皮掛在腰上!他們跟你有什麼仇啊!”
“你為什麼要原諒這樣的禽獸!你不公啊!”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最後又把目光聚焦到萬利跟張開妍身上。
萬利自然是義憤填膺,正打算對那個禽獸信徒做出判決時,張開妍卻搶先一步說話了。
“我們拜的玖璋真人,是要帶咱們擺脫欲念,共赴無上極樂,回到我們大家原本居住的淨土世界。”
“拜入我教的信徒,都是驅離魔性的生靈,他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人了,有了新的名字和生命。”
“我希望大家,不要把外麵的凡事俗物,塵怨舊恨帶入本派,那都是魔性欲念,進我教者必須徹底根除過往,才可托生。”
萬利大驚,他明白老婆的意思,眼下的正義無法伸張,是因為還有個更大的正義需要維護。
這座城裡的人全部都要死,這是注定的,如果追究過往的責任,那麼整個教派都會陷入新的內耗之中,新加入的信徒,又有幾個是清白之軀?
萬利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法不責眾,人世間的信條規矩,本就是人類自己建立出來的,如果極少部分的人觸犯,還可以通過懲罰歸正。
可絕大多數個體,都帶有原罪,你不重開一局,來個過往不究,又有什麼辦法呢?執行者自己都在被懲處的行列,誰來保證整個流程的公正性呢?
男孩的冤屈成了沒有處理結果的事實,就連神仙下凡也無法更改。
孩子絕望了,他撿起地上的匕首,指著自己的仇人。
“神不幫我,我自己討!這樣不分好歹的教派,我寧死也不會加入!”
“畜生!你有本事一輩子也彆遇到我!日子還長著呢,既然這個世上有神,那也一定有鬼!就算我死了變成鬼,也絕不放過你!”
男孩放完狠話,扭臉就走向了那片廢墟。
發衣服的信徒,紅著臉,沒說話,繼續給新人發放衣物,好像整件事都跟自己無關,反正都拜了教,過去的事都過去了,跟現在的自己無關了,老子現在連名字都改了。
萬利真是看惡心了,那個男人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是那種說話都會臉紅的弱勢群體代表。
你叫他乾什麼,他就聽話的乾活,絕不打半點馬虎眼。
要不是那個男孩把男人做過的暴行說了出來,打死也不會相信這種老實人能乾出那麼殘忍的事來!
現在老婆也原諒了這個家夥,那些冤死的人,他們受的痛苦,就再也不會有人給他們伸張正義了。
或許未來的這場人類鬥爭,我們會取得勝利,也會辦一個紀念館,把這裡經曆的苦難記錄下來,警示後輩。
可那又怎麼樣?這種城市受苦受難的人,總歸是冤死了,受儘了那些禽獸的折磨,而凶手隻要對著牌匾發個誓,宣布跟過去的自己決裂,也就可以開啟新的生活了。
就算最後這些人全部都要被處決,但至少他們也過上了一段非常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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