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舉一剛掛了電話,指尖的鋼筆還沒來得及放回桌麵,手機屏幕又驟然亮起,“側田洋子”四個字在光屏上跳動。
徐舉一眉峰微不可察地挑了下,按下接聽鍵時,聽筒裡先飄來一聲帶著氣音的輕喘,顯然側田洋子是一路快步趕回來彙報的。
“徐總,公安局的通告剛發過來。”
側田洋子的聲音壓得低,卻掩不住裡頭的滯澀。
“孫毅那邊……因為證據不足,已經解除嫌疑人身份,放回家了。”
徐舉一靠在真皮座椅裡,指節無意識摩挲著冰涼的桌麵,沒接話。
“還有趙子通。”
側田洋子頓了頓,像是在斟酌詞句,又像實在覺得荒謬:
“他現在全盤認了,說所有事都是他自己乾的,跟孫毅半點關係沒有。
甚至……甚至他還說,您之前提供的那段錄音,是因為您有誘供的嫌疑,他當時是想推卸責任才誣告孫毅是主犯,現在‘良心發現’,要‘勇於承擔’,這反倒成了他的立功表現。
公安局說即日就把他轉去檢察院公訴,還說會因為這個‘立功’建議酌情量刑。”
最後幾個字落地,徐舉一喉間溢出兩聲“嗬嗬”,笑聲又輕又冷,像冰碴子落進空杯。
胸有成竹的徐舉一又點了一根煙,大口大口的吸了幾口,一時被自己吐出煙薰到了眼睛,眼淚都流了出來,扯過來一張抽紙,擦了擦眼淚後問:
“楊宗偉律師怎麼說?”
這種情況,徐舉一早有預判,可以說,全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果然趙子通獨力承擔了所有,這姐弟倆是出了名的利己,眼裡隻盯著利益權衡,怎麼可能平白為孫毅頂罪?
答案明擺著,孫連城肯定開了天價,是那種能讓趙子通蹲幾年牢出來,還能徹底改頭換麵的數兒,不然以趙家姐弟的性子,斷不會做這“賠本買賣”。
可出乎意料的是,孫連城出手竟這麼快,快得像早有預謀;更讓他齒冷的是公安局的態度,那份通告來得急吼吼的,幾乎是生怕晚一步就給孫毅安上罪名似的,吃相未免太難看了些。
側田洋子的聲音裡終於帶上了明晃晃的情緒。
“他說現在最棘手的就是證據。周曉蕾老師那天回家就洗了澡、換了衣服,隔了這麼久,哪還有直接證據?
就剩下您給的那段錄音,可現在趙子通反咬一口說您誘供,警方又這態度……
如果偵辦此案的人真的全心全力去偵破的話,由錄音這條線索入手,抽絲剝繭,或許有突破。
但現在這麼快就給出了結論通告,不用說就知道了警方的態度。”
她頓了頓,語氣沉了沉,又恢複了幾分專業:
“所以楊律師的意思是,眼下隻能先往賠償上靠了。物質這塊,醫療費、護理費、交通費、營養費、住院夥食補助,還有她耽誤上課少拿的誤工費,這些都得算清楚,一樣不能少。至於精神損害賠償……”
洋子的聲音緩了緩:
“刑事附帶民事裡一般不支持這個。但《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八十三條有規定,人身權益受侵害造成嚴重精神損害的,能單獨提民事訴訟要賠償。
楊律師說等刑事案件結了,就單獨起訴,到時候看對方的過錯程度、下手的手段這些,讓法院酌定數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