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細長微挑的眉眼,簡直如出一轍!
他自己是雙眼皮大眼睛,江氏也是個美目善睞的,眼睛自然也大,也是雙眼皮。
他生的孩子,除了蘇澤外,全都是雙眼皮,包括何氏的孩子!
唯有蘇澤,是單眼皮,細長眉眼,剛生出來時,梁氏就說這孩子長得不像他,但他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比蘇白還要早上幾天!
懷這個孩子時,他才與何氏新婚不久,也剛被何氏從乞丐堆裡救出來,終於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有何氏體貼照顧著,他發奮圖強,考中了舉人。
雖然隻是個舉子,但依然讓他有春風得意之感,常著錦衣華服,結交京中權貴才子,儼然又回到了蘇家未曾敗落時的風光。
何家富貴,便算是那些官家子弟,吃穿用度,都比不過他。
原本,這是件驕傲得瑟之事,隻是有一次,他昔日同窗見過何氏後,在他麵前譏諷何氏貌醜,還是個低賤商戶女,話裡話外,暗諷他家道中落吃軟飯,還說什麼,他跟小倌館的小倌並無甚分彆,都是靠這幅皮相騙銀子花。
蘇雲生本來就不太能瞧上何氏的容貌出身,她生得太過普通尋常,雖賢惠溫柔,但呆板無趣,琴棋書畫不通,吟詩作賦不會,倒是識字會算術,但識得的那些字,全用來經營生意上,談起這經商作賈,倒是頭頭是道。
可是,他一介文人,平日裡是最恥於談論這些俗務的,文人高潔,豈能沾染銅臭之氣?
是以,他雖娶了何氏,但與她實在是無話可說!
做乞丐時,他是想方設法的在她麵前表現,絞儘腦汁的討好獻媚,那時,倒也不覺得什麼,隻覺得終於能吃飽穿暖,再幸福感恩不過。
可回歸秀才文人身份後,不知怎麼的,愈看何氏,愈覺得她俗不可耐,再加上那幫同窗惡意詆毀,他便愈發不想同何氏在一處。
偏偏,他又需要她的銀子,手頭緊時,還是得朝她伸手討錢。
時日一久,他便覺得分外恥辱,哪怕何氏素來大方,從未在銀錢方麵為難過他,很多時候都主動給錢,但每次看到她靠近自己,他還是不自覺要想起同窗那句小倌賣身的話,心中就愈發憋屈。
江氏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蘇家當家出事時,江家還算興旺,所以江父當即提出退婚,江氏哭斷肝腸也無用,隻得含淚與他分開,臨分開時,還贈他銀錢,頗是有情有義。
等兩人再重逢時,江家也敗落了,江父因貪墨罪被抄家,搬到了小巷中居住。
江氏與哥嫂同住,日不聊生,不得以,出門賣花糊口。
那時,他正與友人春遊賞花,瞧見她自遠方嫋嫋婷婷而來,雖脂粉未施,素衣簡釵,卻難掩那與生俱來的麗色。
她乍然看到他時,又驚又喜,隨即又淚眼盈盈,眼底有訝然,也有羞窘,更有重逢的喜悅。
那般淒涼破碎卻又美豔動人之姿,叫他一顆心立時又怦怦亂跳!
他一直是喜歡江氏的,兩人門當戶對時,她與他詩詞相和,琴瑟合鳴,再般配不過!
如今故人重逢,舊情複燃,兩人都不管不顧,當天便乾柴烈火般滾到了一堆!
那天的江氏,簡直就像個妖精,要吸人魂魄一般,叫他欲仙欲死,在他耳邊說儘了綿綿情話。
她說他一直為他守著身,一直一直在等著他,哪怕有再多富商權貴上門提親,她皆未應允,就因心中一直藏著他!
她還說,她兄嫂如今生活難以為繼,要將她高價賣與一個六十歲的鰥夫,就因為那人是朝中重臣,可以為他帶來榮華富貴。
她說得那般可憐無助,她說若今日再遇不到他,她便打算投河自儘,一死了之,寧願死,也不願被那老鰥夫奪了清白身子。
她的清白美好,獨屬他一人所有,除他之外,任何人都不配!
江氏在京城頗有些美名,雖家道中落,卻也是那些風流舉子們津津樂道的對象,不少人的確登門求娶過,但都被江家兄長那高昂的彩禮嚇到了,拿不出錢,便娶不到佳人,隻能遠遠的瞧著欣賞著。
如今眾人垂涎的美色,居然為他傾倒,真正是狠狠打了那些曾經恥笑過他的同窗的臉,叫蘇雲生得意非常!
那一日,蘇雲生方覺得自己真的活了過來,曾經那個風流倜儻的蘇家少主,在遇到初戀未婚妻後,終於脫掉了曾經的破落外衣,真真實實的活成了他自己想要的模樣!
他想要的,就是權勢富貴,美色在懷,眾人豔羨,這樣快活美好的日子,才能配得上他!
蘇澤便是在那一次意亂情迷之中懷上的,一炮命中,隔半月後,江氏便羞答答的告訴他,該來的月事沒來,有可能懷上了。
他當時欣喜若狂,隻覺得自己厲害得緊,壓根就沒想過,這般傾慕癡情的江氏,第一胎懷上的,竟然不是他的種?!
“說,到底怎麼回事?”他死死盯著江氏,頜骨緊咬,“給老子說實話!”
江氏此時被蘇澤提醒,已經穩了下來,含淚叫:“夫君,你還要妾身說什麼實話?當初我跟你時,是否清白,可是你親眼所見!那種事,還能作假嗎?”
“那種事,怎麼不能作假?”郭氏冷笑接話,“你是何日破的瓜,又是被何人所破,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你這身子,早就爛透了!隻有那等蠢貨,才會拿你當處子!”
江氏死豬不怕開水燙,尖聲反駁:“你胡扯!你說這些,有什麼證據嗎?”
“證據沒有,證人可是一堆!”郭氏冷哧,“當初蘇家出事,你跟蘇雲生說,是你父親棒打鴛鴦,可實際上呢?蘇家這邊還未抄家呢,你就吵嚷著,讓你父親去退婚,說你這般才貌,斷不能嫁給罪臣之子,更不用說,他還將成為一無所有的窮光蛋!”
蘇雲生猛地看向江氏:“你……你當真如此?”
“我沒有!我沒有!”江氏抵死否認,淚眼汪汪道:“你我夫妻十數年,之前又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對你如何,你不知道嗎?我若嫌棄你,便再不會見你,又怎會托這老賤婦給你送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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