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婢女的指引,溫末進入了那間房。
燭火搖曳,室內明亮異常。
屋內裝飾與尋常酒樓並無區彆,隻是寬敞的房間裡沒有擺放床椅圓桌,顯得十分空曠。
溫末遲疑的邁過門檻,走進屋內。
身後的房門在她進入之後,便被帶領的婢女關上了。
偌大的房間裡,僅有她一人置身其中。
外麵嘈雜的人聲,一瞬間消散,仿佛與世隔絕般寂靜。
溫末不由的心慌,伸手去掰那扇木門,卻紋絲不動。
聽見她的拍門聲,屋外的婢女並不回應。
身影打在門板上,顯得格外孤寂。
溫末皺了皺眉,視線朝深處望了一眼。
空無一人。
有的,隻有一麵偌大的明鏡,靜靜的貼在房間的牆壁上。
溫末狐疑的朝裡走去,逐漸靠近深處。
空曠的鏡子中,慢慢出現了溫末俊俏的身影。
銀色麵具掩蓋了半張麵龐,鏡中分明是個少年郎模樣。
溫末臉色一僵,腦海中突然想到了什麼。
不對。
方才那人分明叫她小姐。
還是溫、小、姐、
她是如何知道的。
溫末低垂著頭,一雙眼眸中思緒翻湧,絲毫沒有注意到,鏡中人影變換。
“末兒。”
低低的男聲幽幽傳來,將溫末的思緒打斷。
溫末身形一僵,隻覺得這聲音,無比熟悉。
低垂的腦袋立刻抬起,溫末的視線對上了鏡中人眉眼。
男人身著月白色長袍,一手微曲,端放在身前,另一手背在身後,一副謙謙君子模樣。
頭上戴著一隻與她相似的玉冠,拇指上,是一隻翠綠的玉扳指。
銀色麵具遮掩了男人的半張臉,那麵具之上,與溫末相同的位置,赫然畫著一朵盛放的白蘭。
鏡中人聲線溫柔,喚出的那兩個字,仿若糾纏著無限情愫,讓溫末心尖一顫。
分明看不見他的下半張臉,溫末卻能感受到,溫潤如玉的笑容。
鏡中人赫然是裴青延的模樣。
溫末不自覺伸手,觸上了冰涼的鏡麵。
仿若著了魔一般,描摹著那張麵龐的邊緣。
玉指輕顫,不自覺停在了鏡中人眼下的位置。
那裡,黑眸之下,與銀白麵具交界的邊緣,沒有那顆魅惑人心的小痣。
他不是裴青延。
溫末如此清楚。
胸腔的跳動仿若發了瘋,連帶著渾身都開始顫抖。
粉唇虛虛的磕碰了兩下,喉間灼熱異常。
喉頭滾動了好幾下,溫末才說出了話。
“裴。”
“青。”
“辭。”
話音剛落,鏡中人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如墜星芒。
四目相對,溫末卻看不清那雙黑眸中湧動的暗潮。
鏡中人笑了許久,才停下來,眼角溢出一滴清淚,男人卻並未管它。
薄唇微微勾起,視線緊緊的盯著溫末,不緊不慢的開口。
“末兒。”
男人欲言又止,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
“或許。”
“我不能這麼叫。”
直勾勾盯著溫末的那雙眼眸忽地淩厲。
“我應該叫一聲。”
“弟妹。”
溫末瞳孔驟然一縮,抵在鏡麵上的那隻手逐漸緊握成拳,指尖用力的嵌進肉裡。
“溫末!”
身後突然傳來巨響,溫末朝後看去。
房門驟然打開,裴青延慌張的跑了進來,額頭上,竟然都泛起了細密的汗珠。
看見溫末呆愣的站在鏡前,裴青延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衝了過來,一把將她抱進懷裡。
雙臂用力的收緊,仿佛要將溫末死死的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溫末僵硬的融入這個熾熱的懷抱,目光空洞,還未從方才的震驚之中緩過神來。
良久,裴青延才逐漸平靜。
雙手慢慢的放開,才發現懷中小人,眼眸裡彌漫著不明的情緒。
“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