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迷霧混沌中,是一片荒蕪的曠野,說是曠野,其實是一片廢墟,因存在的歲月過於久遠,滿地的石料已經被混沌氣所侵蝕,難見本來麵貌。
忽而一道急促的破風聲響起,似有天外隕石墜落,帶起陣陣音嘯,忽而一聲巨響,震醒這片萬萬載無人問津的廢墟古地,重物落地帶起的強烈的颶風,一隻古舊的丹鼎從迷霧中翻滾出來,以萬鈞之勢狂暴的碾過此地,衝入廢墟深處。
爬出神農鼎的時候,薑嬋已經想好了藤天峰的一萬種死法。
得虧神農鼎是丹鼎,有蓋,否則就得像鼎爺當初帶她逃出卑羅死城時一樣,落地時被隨機拋飛出去,摔個七零八落。
雖然這一路墜落翻滾得火花帶閃電,震得她五臟移位七竅流血,但難得的運氣好了一回,脫離了混沌域的範圍,沒有被困死在裡麵。
鑒於此,薑嬋決定暫時不問候賊老天的十八代親屬了,改成問候藤天峰的上下一百八十代親屬。
感謝神農大帝庇護。
“怎麼樣?”耳畔傳來肖潛略有急切的聲音。
“沒事,無大礙。”薑嬋搖頭輕聲道,順勢扶著他的手臂站起,沒被困死在混沌域中已是萬幸,隻是受此震蕩,氣血翻湧得厲害,稍作調息梳理即可。
光芒一閃,神農鼎再次變回原本灰不溜秋的形態,神瑩內斂,落入丹陽子手中。
看著手中這尊古舊的丹鼎,丹陽子輕歎一聲,將其交還肖潛,語氣中帶起幾分追憶的惆悵“當年我初入仙源天時,年歲尚輕,師父陪我一同前來,在古仙庭廢墟中獲得此鼎,於險境中曾數次護我不死,然時移世易,一千多年後的今日,還是靠它,才避免了我等身死混沌中。”
丹陽子的語氣顯得有些苦澀,顯然此次的曆險,再度勾起了他的心傷。
千年歲月,於凡人而言已是桑田滄海,仙源天還是那個仙源天,神農鼎也還是那個神農鼎,但當年陪他來恩師百藥老人已在那場慘烈的算計中死去,道則散儘。
而他如今也成了彆人的師父,像當年百藥老人一樣,陪伴自己的弟子再次踏入這片地域。
曾經依仗師父保護的少年,也變成的保護彆人的師父。
鬥轉星移,物是人非,為人間第一憾事,令丹陽子如何不感傷?
這樣的心緒,薑嬋很能理解,人生艱難,七情具而七苦生,傷痛與悲喜既存在過,就無法忘記,哪怕經過了千萬年的時間流逝,也隻能是被慢慢習慣,故此,才要力求超脫。
“師父……”
肖潛上前,剛開口又被丹陽子製止,袖袍一揮負手而立,先前的那一絲傷感也隨之煙消雲散,灑然一笑“嗬嗬……千般英雄夢,萬古何長青?小子,不必安慰我,你師父還沒那麼脆弱!”
醞釀了半天說辭的肖潛有點尷尬,摸了摸鼻子,小聲嘀咕“我這不是怕你想起師祖又難過哭了嗎?上次在藥王宗祖洞……嗷!”
迎頭一個響亮的鍋貼,伴隨著肖潛的一聲痛呼,嘀咕的話語戛然而止。
丹陽子若無其事的甩了甩手,冷哼一聲,負手自顧自向前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住了,沒好氣道“還不走?打算在這兒過年?”
肖潛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眨了眨眼,後知後覺,恍然大悟“哦。”
薑嬋一時沒忍住,小聲的笑出了聲。
丹陽子深吸一口氣,複轉回來,凶神惡煞,怒喝“哦個屁你哦!我怎麼收了你這個呆的一個徒弟!快點走!”
脾氣上來了的丹陽子很暴躁,一邊嗬斥肖潛快走,一邊嫌棄他走的太慢,時不時抬腿朝他的屁股上蹬一腳。
肖潛隻好臊眉耷眼的任由師父踢著走。
薑嬋彆過眼去,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一行三人在廢墟中前行,據丹陽子說,石片小舟會將持有者送入仙源天,但每一把鑰匙的終點都不儘相同,但隻會落在外圍,不會深入古仙庭舊址中。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混沌域的邊緣外,此處是一片荒蕪的廢墟,沒有絲毫機緣或傳承,又常年被混沌氣侵蝕,就算又再好的靈寶,經曆萬萬年的侵蝕,也已經化為凡鐵,靈性具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