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不一會兒夏豔靜真的來了邱家門口,隻是看到大門四敞大開,又訕訕地回去了。
邱鹿鳴哼了一聲,“媽,人家孟母三遷,你看你給我們遷的鄰居!”
賀曼姝卻說,“住到那裡都有這樣那樣的鄰居,就算全是好鄰居也有那最不好的一個,誰都有毛病,關鍵的還是看咱們自己。
再說,嘉陽的真的不錯了,我和你爸爸來這裡之前,也去過很多地方,都不如這裡民風淳樸。
你看報紙上登的新聞沒有,有的地方有地方病,有的地方經常水患,還有那整個村子都靠拐賣婦女兒童賺錢的,有的地方全村的媳婦都是買來的,還有整個村專門造假賺錢的就連北京現在也動不動就是沙塵暴,嘉陽起碼四季分明,物產豐富,而且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公職人員多,大家的自覺性都很強,是非也少。”
“這還叫少?就知道飛短流長。”
“少,已經很少了。”
邱鹿鳴知道母親偏愛嘉陽,她本也不是真的嗔怪母親,於是就說,“好吧,你說得對。”
邱家左鄰右舍的男主人動手能力都極強,一周時間內,全都自己在台階上做了斜坡,尚大叔的活計果然好,斜坡的邊線清晰,棱角分明,坡麵上還用瓦刀做了淺淺的橫條紋路,這樣可以適當增加摩擦力,不至於溜車。
夏豔靜家的活兒,一看就出自尚大叔之手,想來劉長海劉副院長也是個不會做泥瓦活兒的。
小城人的模仿力就是這麼強,無論好的壞的,大家都一窩蜂地效仿。
比如有人擺燒烤攤,很快就會出現二十個攤子;有人開服裝店,很快就會出現一堆廣州服裝店、港城服裝店;然後是如雨後春筍般破土而出的遊戲廳、歌舞廳、麻將館
街上隨處可見挽著手臂的、坐在自行車後座摟著腰的情侶。
社會風氣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早已不是賀曼姝所說的淳樸了。
有一天,邱鹿鳴經過一家服裝店,在門口張望一眼,發現裡麵的服裝都很暴露,剛從裡麵出來的女的,居然塗著近乎黑色的口紅,頭發也染成了焦黃色。
忽然她的胳膊人拉住,扭頭看是劉琪,她說,“姐,這家店咱可不能進,更不能在這兒買東西。”
“為什麼啊?”
劉琪將嘴巴湊到邱鹿鳴耳邊,“裡麵的衣服都是賣給小姐的。”
邱鹿鳴無數次被母親教導,要沉著,不要大驚小怪,但這次她還是露出震驚的表情,“有這麼多了嗎,到了有人願意專門給她們開店的地步了嗎?”
“反正我媽不讓來這種店,也不許我進那種舞廳。”劉琪拉著邱鹿鳴的手,“我爸單位有個男的,都快三十五了,天天去舞廳跳舞,前天他媳婦找到歌舞廳去了,帶著她哥去的,那男的跳完舞一出來,就讓他舅哥一磚頭拍地上趴著了。
你猜他媳婦怎麼說,她說,我也不拍死你,我寧可你癱炕上,我伺候你,也不讓你來這種埋汰地方!
厲害不?歌舞廳女老板出來勸架,被她一口吐沫吐臉上了,罵她賺這種臟錢生孩子沒屁眼兒。”
賀曼姝最近心情好多了,女兒雖然說話還時不常的嗆人一句,但起碼已經恢複了活力。她想,女兒應當是差不多走出了失戀的霧霾。
但她也擔心,女兒是為了讓他們老兩口放心才強顏歡笑的,更擔心她馬上去北京考試,萬一再跟費遠航聯係可怎麼辦!
邱鹿鳴不知母親的憂慮,她每天依舊抓緊時間學習,還空出半小時來跟父親學毛筆字。
這天中午吃食堂,邱鹿鳴聽到小汪在跟劉主任推薦自家親戚的施工隊,但劉主任笑著說,“小汪你可太抬舉你劉姐了,這麼大的事兒,還是兩個單位的事兒,哪是我能做主的呢!”
“主任你彆把話說死了啊,那可是哈爾濱的工程隊,人家是有正式資質的,我知道主任的能量,能跟上頭說上話,你就幫我推薦推薦吧,小汪不讓你白出力”
邱鹿鳴不想聽男下屬和女上司說話的這種腔調,快速吃了飯就離開了食堂,中午的午休時間共兩個小時,走廊儘頭有兩間辦公室特意收拾出來用作午休,但是一直被用作棋牌室,邱鹿鳴乾脆也不去,就在辦公室靠著暖氣看書。
鹿鳴還真沒有強顏歡笑,經過最難熬的十天,她就基本跟自己和解了。
家人允許她難過痛苦,她也允許自己脆弱和徘徊,然後就這麼一點點走出來了!
雖然有時候在書上看到費、遠、航三個字,或者帶這三個字的詞組,她還是下意識會恍惚一下,但她會在記憶湧上來之前,跟自己說停!
然後就真的停止回憶了。
四月二十五日,邱鹿鳴請好假,又去北京考試。
還是住三哥的房子,一切都很順利,考完後,她特意去了那個叫興隆飯店的破土房,果不其然又遇到馬大媽,還有喝茅台的梁局長,邱鹿鳴深深看了那茅台酒瓶一眼,心說,它這茅台不會是灌的水吧,這都半年了,老爺子天天這麼喝,要是真的得喝多少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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