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城是個小城,幾十年前大明朝擁有遼東的時候,這裡曾是邊境貿易之地,商貿繁華,人口不少。
但是後金崛起後,這裡日漸蕭條,等到朝人所謂的第一次胡亂發生後,這裡被劫掠一空。
等到第二次胡亂發生後,這裡更是幾乎被燒成了一片焦土。
現如今,這裡跟雲山小城幾乎一樣,早已是一座廢棄的舊城遺址,除了荒草叢生的斷壁殘垣之外,根本沒有人煙。
當然了,這裡之所以如此荒涼,也是因為這個地方,在原義州府城即今新義堡以北好幾十裡,距離鴨江口相對較遠,以至於金海鎮轉送到鐵山、定州等地屯墾的移民,至今還沒有抵達這裡。
要不然的話,憑著它的位置,早就重新繁華起來了。
不過也多虧了現如今金海鎮北上的移民還沒到這裡定居屯墾,否則這一次恐怕就要被尼堪所部給殺光了。
尼堪率部離開雲山小城之後,一路上非常謹慎小心,每次遇到適合設伏之地,他都會先排一支前鋒馬隊探路,然後再派隨行的朝人仆從騎兵先行,最後才是親率清虜騎兵主力通過。
而且在從雲山小城趕來昌城裡的路上,尼堪所部遇到過三處隱居在沿途山坳裡的朝人村落,結果無一例外,全部被尼堪下令殺了個乾乾淨淨。
這麼做是為了避免暴露行蹤。
尼堪並沒有打算在抵達朔州後立刻對楊振發起進攻。
他想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
出發前,他命沈器遠不必隨隊,而是帶領朝人兵馬主力,過江後進攻安州城或者定州城,就是為了調動楊振的主力南下或者分兵。
他的計劃是,在四月二十一日的傍晚,或者四月二十二日的天亮之前,潛行至新義堡附近,然後趁著明軍在傍晚或者淩晨時的疲憊、懈怠,突然發起進攻。
八千騎,瞬間全部壓上,絕對聲勢浩大,必能一舉擊潰楊振的大營。
在他心目中,五千朝人騎兵當然啥也不是,真正能依靠的隻有他親率的三千八旗馬甲兵。
即便如此,到時候隻要那五千朝人騎兵跟在三千八旗馬甲兵的後麵蜂擁而上,聲勢也足夠駭人。
尤其是傍晚時分或者清晨天大亮之前,八千騎兵呼嘯而下,誰能分得清哪個是哪個。
尼堪策馬駐足在傾塌的昌城裡東門外不遠處,抬頭看了看偏西的太陽,正琢磨著接下來是一鼓作氣趕往朔州落腳,還是謹慎一點就在此地落腳,就看見先前派出去的親信朝人將領,手舉一麵紅色三角小旗,朝自己趕了過來。
“主子爺!奴才找到了前鋒兵留下的標記,方才又親自帶隊探查了昌城內外,沒有其他人跡,城內原來的衙署雖然破敗,但是簡單收拾收拾,今夜主子爺們也可將就落腳!”
那人留著金錢鼠尾,身材乾瘦,策馬來到幾步開外的地方,下馬跪地,對著尼堪稟報道。
而尼堪聽了他的稟報之後,隻是再次抬頭看了看已經偏西的太陽,斟酌著並未說話,過了一會,方才說道:
“韓章京!”
“奴才韓澤,不敢當主子爺章京之稱!”
“嗬,起來吧,在我麵前,你不必如此謙卑。這一路上,你鞍前馬後兢兢業業,我都看在眼裡,此戰過後,我許你一個前程!”
“謝主子爺厚賞!”
這個韓澤,出身朝人官宦事假,較早投靠清虜,做了包衣奴才,如今是尼堪的駐朝監國衙門下屬的夷情章京,深得尼堪的信任。
這次出兵,因為避免不了要跟沈器遠這樣的人打交道,尼堪覺得身邊不能沒有信任的朝人,於是就把他也帶在了身邊。
等到尼堪在牡丹峰大營奪了沈器遠麾下的所有騎兵,就將這支朝人騎兵交給了信得過的韓澤暫時統領。
至於原來統領這些朝人騎兵隊伍的將領,尼堪倒也沒有將他們一擼到底,而是保留了他們的原職,隻是叫他們一切聽命於韓澤而已。
當然了,這些朝人騎兵原來的上官們,幾乎都是沈器遠的心腹部將,因此差不多全都是心向金海鎮的。
隻是這次事發緊急,出發前,沈器遠這個都元帥也沒機會對他們麵授機宜,出發後,不僅受製於韓澤這個“天降”的主將,而且也受製於那三千清虜騎兵,沒一個人敢輕舉妄動。
而且最重要的是,行軍隊伍裡的朝人將領們隻是聽命跟著走,本身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裡。
他們也能猜到,尼堪帶著這麼多兵馬過江向西北急行,肯定是要對金海鎮軍隊不利,但是奉命走在隊伍中間的他們,也不敢脫離大隊。
就這樣,五千朝人騎兵,等於是被裹挾著一路行軍,來到了這裡。
“你麾下騎兵,還能接著跑嗎?”
“主子爺的意思是,直接到朔州落腳?”
俗話說,聽話聽你,作為朝奸,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善於揣摩主子的心意。
“此地殘破,狹小,怕是容不下八千人馬過夜。”
“主子爺多慮了,主子們且入城中歇腳,至於那些平壌來的醃臢賤種們,正好叫奴才領著他們在外,給主子們巡哨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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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韓澤本身也是朝人出身,但卻一百個看不上他的朝人同胞,言語裡都是蔑視。
但是他的主子,卻並不接受他的此番好意。
“你這個奴才,倒是會討主子們歡心。但如今,乃是用人之際,不可輕易苛待他們!”
“還是主子爺慈悲,奴才明白了!”
“你也是朝人,對此地當有了解,你說說看,這裡到朔州大概有多遠?”
“回主子爺,大約三四十裡路程。”
方才,尼堪大體確認了時辰,距離真正天黑,還有將近兩個時辰,若這裡到朔州隻有三四十裡路程,那麼不需跑的太快,半個多時辰也就夠了。
唯一不確定的,就是朔州那裡是否會有明軍的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