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聞言,先是長出了一口氣,然而片刻後,突然問道:
“可信嗎?”
“這個——”
碩托一愣,顯然是沒料到多爾袞會有此一問,但他緊接著就篤定的說:
“這個長隨,奴才早認識,他帶來的人,也是冷僧機世領的牛錄裡出來的,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奴才認為,是可信的。”
“立刻讓人聯絡何洛會,讓他入宮確認!
多爾袞顯然仍有疑慮,但他緊接著就做了萬全的安排。
“叫人把消息報給武英郡王,請他從彌陀寺和白塔鋪一帶移營到渾河鋪,移營後馬上搭建浮橋。”
“奴才領命!”
“另外叫人送消息大福晉,叫她以探望她皇後姑母的名義,馬上入宮去看看虛實。同時叫人聯係阿達禮,請他做好在城中隨時應變的準備!”
“奴才明白!”
聽完多爾袞的一應安排,碩托扭頭就要走,不過剛轉過身,就又轉了回來。
“王爺,裡麵這位怎麼辦?”
碩托說這話的同時,眼神看向了金佛殿內。
“你覺得呢?”
“莊妃娘娘會站在王爺這邊嗎?”
“不好說。”
“那,宮裡情況既然需要確認,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王爺乾脆將莊妃娘娘帶到渾河鋪去。”
碩托是唯恐多爾袞不跟黃台吉撕破臉,所以給出的建議直接將多爾袞的後路堵死。
但多爾袞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
“你先去辦其他的,這個事,本王再想一想吧。”
“事情已經發動,此處不宜久留,王爺要儘快拿定主意。”
碩托說了這些話後,立刻告退,轉身去做其他那些安排去了。
站在當地的多爾袞,回頭看向早已來到門後一旁偷聽的布木布泰,說道:
“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
“你想怎麼辦?”
“王爺不如放臣妾回去——”
布木布泰嘴上說著話,身子卻已經靠了上來,十分自然的挽起了多爾袞的右臂,然後盯著多爾袞的眼睛說道:
“王爺不是想確認宮中實情麼?我一回去,自然一切真相大白。還有比這個更簡單的事情嗎?”
“但是無論真假,你都會有風險!”
顯然,多爾袞雖說利用了布木布泰,但是對她可能麵臨的嚴重後果,也並非完全不在意。
“是嗎?若消息是真的,皇上昏迷了,那誰來處置我?皇後娘娘是臣妾至親,不會真的處罰我。”
到了關鍵時刻,布木布泰一個女子,反倒比多爾袞看得透徹,也更能豁得出去。
多爾袞怔怔地看著她,聽她繼續分析道:
“若是圈套,那麼你方才一切布置,就已經暴露了你的虛實。真到那時,就按你今日承諾我的去做吧。”
“也好,那你就回宮去。”
多爾袞倒也乾脆利索。
他知道布木布泰必有其他算計,但他看不出有哪一處是不利於他的,於是當即答應了她的要求。
很快,實勝寺就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莊妃娘娘的車駕回宮了。
睿親王多爾袞也帶著數百氣勢駭人的兩白旗精選噶布什賢超哈,回渾河鋪營地主持大局去了。
崇禎十五年六月二十日夜裡,也即崇德七年六月二十日夜裡,剛入戌時,多爾袞安排的打探盛京皇宮虛實的各條線,都把一條條確切的消息送到了渾河鋪營地。
各路消息彙總到一起後,多爾袞、阿濟格及其麾下兩白旗的大臣、固山額真、梅勒章京們,從中敏銳地覺察到一個令他們更加驚喜的內情。
黃台吉這一次可能不僅僅隻是昏厥而已,其從暖炕上栽倒下來的事實,很可能會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
如果黃台吉在午後時分就已經沒了呼吸,那麼他的心跳又能維持多久呢?
最重要的是,已經昏迷在床,沒了呼吸的黃台吉,已不能發號施令,這樣的黃台吉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尤其是眼下的盛京城,即便仍有兩黃旗和正藍旗的大批人馬駐紮,但它實際上已經處於一個群龍無首的混亂局麵。
不動手則已,若要動手,最佳時機就是現在。
就這樣,在阿濟格、碩托、阿達禮、何洛會、冷僧機、紮哈納、蘇克薩哈等等人物的一力建言之下,多爾袞率領兩白旗滿蒙巴牙喇、阿禮哈超哈、部分烏真超哈共計兩萬多人,在二十一清晨,通過了搭建好的浮橋,快速向盛京城進軍。
二十一日上午辰時左右,多爾袞、阿濟格率兩白旗大軍進抵由正紅旗駐防盛京牛錄看管的大東門外觀望。
此時,消息已經傳開。
盛京城內人心浮動,多爾袞、阿濟格的大軍一到,明裡暗裡前來通款聯絡的城內八旗官員絡繹不絕。
甚至人人以為對黃台吉忠心耿耿的內國史院大學士剛林,都派了心腹長隨送來了投效的書信。
此外,同樣了解到了內情的內秘書院學士覺羅伊圖,內弘文院學士祁充格,以及消息靈通一些的六部承政、參政等滿漢文官,聽說多爾袞率軍到了大東門,也不去上朝當值了,徑直來到了大東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