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眼睛,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向他,心道人死後為鬼,鬼死後為‘聻’。
‘聻’與鬼不同,鬼既有色又有形,而‘聻’最初有色而無形,也就是團白煙。
鬼死後三千年成‘聻’,‘聻’經曆三千年能化成虛影,再過三千年則可以幻化出實形。
但‘聻’多數飄蕩在荒野孤墳,實形大多由腐屍或者屍蟲拚湊而成,所以不論經曆多少年周身都會散發著紫色的死氣。
自古以來,人怕鬼,而鬼畏‘聻’。站在我們麵前的都是實形,算起來應該可以當鬼祖宗了。
在得知眼前四個邪物的來曆後,氣氛瞬間凝固成冰坨……
死寂片刻之後。
四人又不約而同轉身望向山下方向又是死一樣的…沉默。
果然!果不其然!
下山方向的石階空空如也。
我使勁動了動喉結“駱駝,你剛才遮罩護坡,最後轉身,知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跑到咱們前頭去的呀?”
(遮罩護坡,春典墊後、掩護)
“誰要是知道,誰就是孫子!”駱駝語氣充滿了辛酸。
我想問胡大頭有沒有看見,可將視線剛移到他臉上,腦袋裡嗡的一聲“胡大頭,你臉上貼的柳樹葉呐?你印堂上的柳葉去哪了??”
他神情驚訝,摸著胖臉,無辜的道“嗯~?不能呀,剛才還在呐?啥時候掉的?”
我瞪向該死的胡大頭“爺爺呀,你就彆火上澆油了?快貼上!!”
“不必了!沒時間了!”文主簿一個箭步踱向我們身後,雪亮的刀鋒閃動。
我忙回頭,一股腥臭粘稠濺到臉上,去摸,竟是血!
低頭定睛,地上有條比大拇指更粗的蜈蚣被劈成了兩節,摔落在地,赤紅色的尾巴瘋狂的伸縮搖擺,密密麻麻的短腿還在不停的往複翻騰;
另外一段蟲身,蜈蚣扁平的頭上似乎被套上了什麼東西,鏽跡斑斑如同青銅,表麵複雜的紋路上散射出星點金光,尤其鮮眼的是中間一顆不大不小的六芒星圖案。
那蟲子,兩根長須從圓形青銅套的孔中伸了出來,仍在像鞭子一樣搖晃甩動,頭套下方兩根鋼針粗的齶牙有節奏的開合,發出“咯、咯、咯”的聲音,聽得人不寒而栗。
我來不及反應這種古怪的“頭套蜈蚣”是從哪來的,猛地聽見胡大頭大喊一聲“呔!”
緊接著,駱駝發出不可思議的嘶吼。他們都死盯著原本四隻‘聻’的方向。
我順勢看去,四隻‘聻’依然背對著我們,下半身卻在慢慢化作虛影,飄搖在空中仿佛幽靈,皮肉下麵無數拳頭大小的肉瘤疙疙瘩瘩,渾身亂竄。
疙瘩越脹越大,皮則越撐越薄,眼看著那肉瘤充血發脹、發紫。
幾乎瞬間,一條又一條血紅色的蜈蚣從‘聻’身體上的大疙瘩裡鑽了出來,幾十對帶著鉤子的短腳上還牽扯出棉絮狀的肉絲和膿血。
紅色的蜈蚣,糾纏蠕動著鑽出來,牽連出無數條濃稠黏絲,四具和我們一模一樣的皮囊像蠟燭般融化著,血肉模糊,滿身的窟窿往外淌著黃膿,活脫脫成了四個滴著“黃膿”的大蜂窩。
差點把我惡心的吐出來。
沒用多久,‘聻’的四具身體全沒了血色,灰白的屍體懸在半空。讓我浮想聯翩,仿佛看見自己吊死後的樣子,十分晦氣。
蜈蚣——在村裡不算稀罕,其實日常碰到的毒性都很小,蜇傷處酸麻脹痛,並無生命危險;
可祭陵裡出現這麼粗的,又帶著頭套的,看著都邪性,應該是飼養的,肯定劇毒無比,因此眾人不敢掉以輕心。
蜈蚣越爬越多,成百上千條蜈蚣,纏繞著從四隻‘聻’身上潮水般湧了下來,朝我們開合著齶牙,咯咯咯的遊移,速度快似流矢。
駱駝朝胡大頭苦笑“這麼多‘錢串子’,要是雞看見,得笑瘋了!!”
“小心!蜈蚣能長成這樣,肯定有毒,毒腺一般長在腳上倒刺!千萬彆讓它們爬到身上!”胡大頭嚷道。
伸縮扭曲的蜈蚣鋪滿了整個地麵,盤根錯節中愈發逼近。一個個依靠節肢力量,如蓄力的彈簧,直接從半空中彈射過來。
一條巨長的蜈蚣直接飛到了我麵前,逼近了麵麵相對,我竟仿佛看見一個帶著青銅頭套的惡鬼,正齜著兩顆大牙撲咬了過來。
我手起刀落,兩段蟲屍落地,青銅頭套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悠長連綿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