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不了在場所有人已經死了的現實,低頭念叨著踉蹌後退了幾步。
病花子上前一把將我拉住,我轉頭與他銳利的眼神接觸上,才稍微穩住了情緒。
他剛才一直在旁邊檢查“自己的”那具乾屍,根本沒有摻和進我們“自我毀滅式”的討論。
直到現在,病花子神情上依然洞若觀火,不知道他這種“冷麵俠客”會不會冒出比文主簿更“殘暴”的想法。
病花子的枯手狠狠攥住我的胳膊,疼痛感讓我重新冷靜了下來。
我低頭盯著四具骸骨,喃喃自語
“這裡沒有我的骨頭也沒有我的衣服,至少說明我沒死在這裡。
在沒發現另外一個‘我’之前,缺少了關鍵一環,任何假設都沒理由下定論。
地上的骨頭無非是無聊的惡作劇罷了。”
胡大頭和文主簿都低垂著眼,默不作聲。
“也許果燃說的對,我們當年沒有死在這裡!”病花子突然冷冷道。
他的話如同涼水濺進熱油鍋裡,我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抽搐了一下。
胡大頭眼睛冒光,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說啥?咱們還沒死?”
病花子沉聲哼了聲,道“你隻要躺到‘你自己的’那具骸骨旁邊,一切就清楚了。”
眾人泛起了疑惑的表情,不解其意。
胡大頭本就懵逼的臉更加懵逼。
病花子又冷冷的重複了兩遍“躺過去!並排躺過去!”
胡大頭眨巴了幾下眼,病花子的話他又不敢不聽,隻好把背在身後的駱駝給我,無奈的躺到了“自己的”骸骨旁邊。
病花子當即也蹲到地上將“胡大頭那具骨骸”擺正。
當他躺下的那一刻,其實我已經恍然大悟,真是高明而愚蠢的障眼法——
原來解決問題的不是《幽冥簿》、不是《四海籙》,更不是其他什麼狗屁典籍而是一個常識性問題——
通常區分人的身份無非是五官長相、體態特征,再不濟也是紋身、傷疤之類的,而單純靠裝束來判斷,很容易會被誤導,因為衣服是可以掉換的!
而體態、身高卻很難找到對應在場所有人的!
如果地上的屍體是胡大頭他們的,那麼身高、體型、甚至手腳長短必定完全吻合才說得過去。
地上的身材、體態乍看之下確實和他們很相近,想必是經過了挑選,但百密一疏
——胡大頭的身體比地上的骸骨短了大概兩寸,這種細微差彆,不專門比較絕對發現不了。
緊接著,文主簿也躺到了“他”那具乾屍旁。果不其然!二者也有細微不同。
病花子開口道“鬼的身高還能長嗎?”
我、文主簿、胡大頭,三人大眼瞪小眼,都尷尬的啞口無言場麵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終還是我發揚了厚臉皮大法——知錯、改錯、不認錯,打著哈哈緩解了因誤判導致的虛驚和尷尬
看來,病花子道破了問題的關鍵,文主簿和胡大頭兩位大聰明提出的“已死假設”不攻自破!
所以像文主簿這樣識字、有文化不是啥好事,要是不識字,隻會上人的當,要是認識字、有文化,還可能上書的當~~該死的《幽冥錄》
還得是我家花子呀!!不然就讓胡大頭他倆給忽悠瘸了!~~
所有人求生的渴望瞬間被動員起來了,氣氛逐漸恢複了正常。
可是我仔細回想病花子的話,他剛才說的是——“我們當年沒有死在這裡”,話裡似乎另有深意。
他否定了地上的骨頭,但並未否定我們曾經來過這間石室。事情或許還和岩畫上的內容有密切的關聯。
於是,我開口問
“花子爺,你剛才說‘我們當時沒有死在這裡’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咱們曾經真的來過這裡?”
“沒錯!”病花子直截了當道,“也許像岩壁上所刻的,你、我見證了一切。”
啊?
簡直荒誕!怎麼形容整件事情的荒唐程度呐?
——好比,你到了一家從來沒光顧過的飯館,忽然被店小二揪住討要昨天賒下的賬,而且店小二還拿著昨天的賬單和你的親筆畫押。
一件沒發生過的事情,現如今確確實實擺在了眼前,除非我當時喝燒刀子喝斷片了,否則越聽越像是瘋子的悖論。
然而,轉念細想,岩畫上的場景,還有剛進黃金大門那種莫名的熟悉感,都在提醒我,曾經發生的事情;
還用那十八具屍體頭上的“碶魂釘”,完全是江湖中鏢局的獨門手段,能來到石室的鏢師,還會有其他人嗎?
如果再放開膽子去推測,“碶魂釘”會不會就是病花子釘到屍體頭上的
我腦子已經不夠用了,茫然看向病花子道“可你也說了,地上的骨頭不是我們的呀!”
“不是因為骨頭,是衣服!”
文主簿皺了皺鼻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