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這次投誠的帶頭人,阿史德部的俟斤闊闊出,見沒有人附和巴圖爾的話。
那雙粗糙有力的大手,捏緊了腰間的狼頭銀飾。
那是他十二歲射殺頭狼時父親親手為他戴上的。
當時父親告訴他,以後成為首領,一定要帶領部落發展壯大,讓族人的牛羊漫山遍野,孩童的歡笑傳遍整個草原。
可如今,彆說尋得水草豐美的牧場。
這兩年下來,原本一萬多人的部落,除去能騎上戰馬的勇士,隻剩下不到三千,餓死的族人比戰死的還多。
闊闊出放下手中的酥油茶,接下腰間的酒袋。
猛地灌了一口烈酒,辛辣的滋味燒得喉嚨發痛,卻壓不住心頭的苦澀。
他重重將酒囊砸在案上,環視眾人,聲音沙啞卻堅定。
“巴圖爾說得對!咱們的族人快活不下去了,還談什麼狼的驕傲?劼利把咱們當牲口使喚,冬天搶咱們的糧,春天征咱們的馬,連最後一口奶渣子都要刮走!”
說到他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惡狠狠的盯向其他幾人。
\"難道你們忘了嗎?去年的烏古斯部是怎麼沒的?就因為他們交不出足夠的羊,劼利的人把他們的勇士和女人全部帶走了。帳篷燒了,老人孩子全都凍死在雪地裡!”
角落裡,年紀最輕的執失部俟斤忽倫,突然紅了眼眶,拳頭攥得咯咯響。
“我阿妹……就是被葉護阿史那疊羅施搶走的,說是充作貢女,可沒過三個月……她的屍首就被丟在了雪地裡,身上連塊完整的皮子都沒有……”
忽倫的聲音顫抖著,像一把鈍刀在割著所有人的心。
“我阿爹去討說法,結果也被他活活打死,連馬都沒給留一匹!”
他猛地站起身,腰間彎刀“鏘”地出鞘半寸,寒光映著通紅的雙眼。
“投唐!就算大唐皇帝要拿我的腦袋祭旗,我也認了!隻要能讓我族人活下去,讓我親手宰了阿史那疊羅施那個畜生!”
一位年紀較大的老俟斤歎了口氣,枯枝般的手指摩挲著茶碗邊緣。
“草原上的鷹可以飛得比山高,可要是斷了翅膀,連土撥鼠都敢咬它。咱們……早就沒得選了。”
看到大部分都已經表明了態度,就在闊闊出認為大局將定之時。
思結部俟斤臉色糾結的一句話,又將所有人的心懸了起來。
“可是...當年渭水之盟,我們可是踩著漢人的尊嚴過去的。並且擄走了大量的百姓,殺了不少大唐的將士。”
思結部俟斤的聲音發顫,一雙手不停地旋轉著手中的茶碗。
“如今轉投投降,你們能保證大唐皇帝不會把新仇舊恨一起清算嗎?”
他的話如重錘砸在眾人心裡,帳內一時隻剩粗重的呼吸聲。
“可跟著劼利的下場,隻有死路一條,並且我們沒有按照他的指示,前往指定的草場集結,而是跑到了這裡,回去的話,以他的手段,我們隻能是身死族滅,還不如搏上一搏。”
眼見方才還激昂的情緒迅速冷卻下來,闊闊出知道,不能讓眾人繼續猶豫下去了,連忙站起身來勸說道。
“若是你們擔心遭到大唐的清算,我們明天正常按照計劃前往雲州城附近。屆時,可以先行試探一番大唐的誠意,親眼所見總比在這裡胡亂猜疑要好。”
“若唐軍真容不下我們,我們大不了儘量避開劼利和大唐,繼續北上;若大唐能夠誠心接納我們,我們便能給族人掙一條活路!\"
“這個辦法好,就這麼辦。”
“闊闊出說得對!與其在這裡疑神疑鬼,不如親眼去看看!”
\"我忽倫,願意明日孤身一人前去試探試探唐軍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