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恪立下的這份大功,已經受他節製,歸他管的燕王衛來說。
李靖自然而然的能得到一定的領導功勞。
這對於來到雲州城數月,卻未曾立下功勞的定襄道大軍而言。
既是振奮軍心的捷報,也是一劑強心藥。
並且,這份捷報傳到朝廷那裡,也能夠大大緩解他們征討大軍在朝廷內的壓力。
畢竟,此前在朝堂之上,很多大臣對此次大軍出征突厥就多有質疑。
再加上糧草耗費巨大,卻遲遲未現戰果,不少大臣已開始上書諫言“和談”。
李恪的這份捷報不僅是戰功,更是堵住悠悠眾口的利器。
隻是這對於不在乎一城一地得失,一心隻想徹底蕩平突厥王庭、犁庭掃穴的李靖而言。
李恪的這次意外大捷,雖解了燃眉之急,卻也隱隱有些失望。
因為他此前還是希望李恪以及他的燕王衛,能夠釣出頡利可汗的主力部隊,從而讓六路大軍得以圍而殲之,徹底鏟除突厥對中原產生巨大威脅的政權。
如今九部歸降,頡利可汗的實力再次受損。
李靖已經隱隱察覺到,頡利可汗必定會再次收縮防線。
他想要再引出這頭草原老狼,恐怕已經很難了,除非殺到他的王庭去。
因為從大唐出兵到現在,曆經數月。
頡利可汗就未曾主動發起過一次大規模進攻。
就連襲擾、牽製這些草原騎兵慣用的戰術,也都用得極為克製。
他如驚弓之鳥般蟄伏在王庭深處。
如今九部歸降的消息傳來,更是如同在他本就搖搖欲墜的根基上再砍一刀。
頡利定會將精銳儘數龜縮至狼居胥山防線,憑借天險與多年囤積的糧草負隅頑抗。
這種反常的隱忍,讓李靖覺得,這位曾統一東突厥,逼得陛下在武德九年,屈辱簽下渭水之盟的梟雄,已經不複當年鋒芒。
這位受到權利侵蝕,如今隻想著喝酒享受的突厥可汗。
現如今變得貪生怕死,恐怕隻想待在他的王庭裡苟延殘喘。
隻是就是這種龜縮不出,借著草原的地形和環境,反倒成了最難啃的硬骨頭。
李靖摩挲著案上的狼毫筆,在羊皮紙上勾勒的作戰圖已被反複塗改,墨跡層層疊疊,正如他此刻紛亂的心思。
現在,就算再以穩紮穩打之姿壓縮突厥勢力,以草原這麼大的區域,想要在短時間之內,贏得壓倒性的勝利,怕是難如登天。
更況且,若是頡利執意避戰,唐軍即便再多十萬鐵騎,也難尋其主力決戰。
想到這裡,李靖突然將狼毫筆狠狠擲在案上,墨汁濺在標注著突厥王庭的位置,洇開一片漆黑。
“既然如此,便不能再等了!”李靖默默想道。
一旁正在研墨的親兵,見到李靖突然起來的動作,嚇得手一抖,硯台裡的墨汁幾乎晃出了邊緣。
就連在一旁的尉遲敬德和蘇定方,也被李靖這番舉動,弄得異常詫異。
因為在他們眼中,代國公李靖向來沉穩如山,從未有過如此失態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