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磧口臨時營地。
唐俊悟沒有再到辛獠兒麵前,爭辯再“殺俘”的對錯。
他彎腰撿起地上因為激動,從而被摔在地上的酒囊,拍了拍上麵的塵土,擰開囊口遞了過去。
“喝點酒暖暖身子,草原上夜裡寒。等再過一會,咱們再派一隊斥候去北邊探探,既不耽誤等殿下的消息,也好有個追擊的準備。”
辛獠兒接過酒袋,仰頭喝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讓他略顯憋悶的心情散了不少。
他望著唐俊悟映在火光裡的側臉,忽然哼了一聲道。
“也就你瞻前顧後,優柔寡斷,若是我一個人在此,早就將他們一股腦推進了黃河裡喂魚,哪用得著這麼麻煩。”
這一次,唐俊悟也學聰明了,也不接他的話茬,省得陷入與他爭論的死循環裡。
笑了笑,伸手去搶辛獠兒手上的酒袋。
一邊搶一邊道,“給我留上兩口,我讓你喝點酒去驅寒,不是讓你一個人給喝光了!”
辛獠兒下意識攥緊酒囊,卻還是被唐俊悟拽了過去。
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把我氣的夠嗆,連喝你口酒都這小氣?”
唐俊悟仰頭灌了口酒,笑著把囊口擰上。
“這叫有福同享。再說了,真讓你把喝完了,夜裡斥候誰來盯?總不能讓我一個人扛著吧?”
他話裡帶著調侃,目光卻掃向不遠處蜷縮的俘虜,語氣軟了些。
“老辛,不是我攔著你,而是殿下......”
“警戒...有人過來了!”
隻是還沒等唐俊悟把話說完,營地外圍突然傳來哨兵急促的喊聲。
伴隨著盔甲碰撞的輕響,原本散落的士兵瞬間抄起兵器,朝著聲源處聚攏。
不到一會,營地外突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
但見三騎快馬衝破夜色,為首者高舉的金鈚箭在火光中熠熠生輝!
“燕王手諭到!”
傳令兵滾鞍下馬,右手高高捧起纏著明黃綢帶的竹筒,聲音因趕路的急促而沙啞。
“殿下手諭,著唐俊悟、辛獠兒二位將軍即刻拆閱!”
趕到營門前的辛獠兒猛地上前一步,手按刀柄的力道鬆了些,目光死死盯著帶有燕王府秘戳的印泥。
在確認是李恪專用的火漆印後,朝著唐俊悟輕輕點了點頭。
唐俊悟連忙上前,小心接過竹筒,用火折子燎開火漆,抽出竹筒裡麵的卷成一團的信紙。
就在他準備攤開信紙,讀取李恪的軍令時,他像是想到了什麼。
轉手就將信紙遞到了辛獠兒麵前,笑著道。
“你先看,省得等下又說我替換了殿下的軍令。”
辛獠兒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他會這麼做,隨即伸手接過,指尖有些笨拙地展開信紙。
他因為從小在朔方草原長大,認識的漢字不多。
認識的那些字,還是辛獠兒跟著李恪後。
李恪擔心像辛獠兒這樣的中高層將領,看不懂軍令從而誤了大事,開辦了識字班請人教的。
故而,在拿到信紙的那一刻,辛獠兒內心,其實還頗有些緊張。
怕自己認不全字,鬨了笑話。
就在辛獠兒眯著眼睛,借著唐俊悟遞來的火把,準備仔細辨認著信上的內容時。
目光落在攤開的信紙上,這次發現,整張紙上,隻有兩個大字。
而這兩個字,正好也是他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