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棚簡陋,頂上隻鋪著一層薄薄的蓑草,狂風一吹,便卷走幾根,高者掛罥長林稍,低者飄轉沉塘坳。光禿禿的雨全漏了進來。
爺爺隻得縮著身子躲在角落,儘量避開那些漏下來的雨水。
自己可不能生病,孫子還等著錢來救命呢。
棚子外大雨如瀑,空無一人,唯有青灰的天空,與迷蒙的雨霧形成一幅遊離的景色。
目光一轉,來到一座破敗的小屋前。
雨兒已經收拾好了碗筷,正織著布。
幾抹鮮豔華麗的顏色正堆在一邊,那是剛剛縫好的幾件衣服。
小小的身體踩動著縫紉機,心靈手巧的小手翻花,轉瞬間完成一項成品,動作熟練的讓人心疼。
忙了一陣,雨兒停下了手裡的活兒。
細嫩的小手從兜裡摸出一個紅色的錦袋,輕輕一晃,金屬碰撞的聲音便隨之響起。
雨兒打開錦袋,將一疊銅錢倒了出來。
這是村長的兒媳婦過幾天要嫁人了,便拜托她做幾件漂亮的衣裳,好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那兒媳婦帶來的麵料是光滑柔軟的絲綢,普通人家用不起。
色彩也很多,很鮮豔,心靈手巧的雨兒把衣服做得漂漂亮亮的,令那兒媳婦十分滿意,今日特地來感謝的她的。
雨兒抿了抿小嘴,把銅錢一枚一枚的扒開,細細的數著。
嘴角還露出一絲甜甜的微笑,帶有一絲滿足。
這次賺的還不少哩。
不過……
雨兒想起來自己做的那幾件漂亮衣服,看那兒媳婦穿在身上真的很漂亮,要是穿在自己身上的話……
小臉充滿了憧憬。
哪個女孩不喜歡漂亮衣裳,不幻想著有一天能夠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表現出最美的樣子?
雨兒從出生開始,身上便隻套著一件單薄的麻布衣服包裹著小小的身體,所以見到打扮的如此豔麗,如同仙女一般的兒媳婦,心中當然是充滿豔羨。
那件大紅的喜服也很好看呢……要是在哥哥麵前穿上的話……
忽然,雨兒像是想到了什麼,一層紅暈在白皙的臉上淡淡浮現,刹時俏臉便布滿紅霞,小臉微微發燙,那刹那間的風情,煞是可愛。
她搖了搖小腦袋,死丫頭,胡思亂想什麼呢……
自己還小呢,不著急不著急。
現在最主要的是幫哥哥治好病!以後的事情嘛,以後再說。
想到這兒,少女俏臉上的紅霞緩緩褪去,美目望著外麵傾盆的大雨,眼中不由有擔憂之色緩緩出現。
“雨下這麼大,哥,你在哪裡呢……"
少女輕輕呢喃,思緒飄向遠方……
……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夜色如墨,黑霧籠罩了整座寧安村,繁星和月光隱藏在漆黑的夜空之上,鄉野之中沒有一點光彩。
四際無聲,雨水衝走了聒噪的蟬鳴,唯有茫茫的雨聲還在響徹,不絕於耳。
蘇恒靜靜的倒在田埂之間。
“轟隆隆!”
狂風暴雨聲中,雷鳴大作,白光乍現。雨水泡軟了泥土,糊滿了蘇恒全身。
滿身的泥濘,血跡與此交融。
散落的黑發,破爛的麻衣籠蓋著小小的身體。
稚嫩的小臉滿是倔強,蘇恒雙目緊閉,渾身冰涼,冷得如同能結出冰來。
露在外麵的皮膚布滿青紫,且紅腫不堪。
不僅如此,紅腫之上還覆蓋了一層血枷,有明眼人便可瞧見,蘇恒小小的身體上布滿十幾道甚至幾十道大大小小的傷口,看得讓人觸目驚心!
若非還有一絲呼吸尚存,任何人瞧見了都會以為這是一具屍體。
雨越下越大。
蘇恒的呼吸也越來越弱,如同風中的殘燭,忽明忽暗,若有若無,仿佛下一秒就要回歸於寂滅。
如此暴烈的雨,讓蘇恒本就衰弱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
若是無人救治,不出意外的話,蘇恒的命就得交代,在這茫茫雨夜之中。
可放眼四周,卻是空無一人,又怎會有個好心人忽然出現,如同救世主一般把蘇恒背回家,遞給他一碗熱湯呢……
時間又過了許久。
蘇恒靜悄悄的倒在那裡,孤苦伶仃,如同風中浮萍,無依無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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