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林起衡裝作還關心林恣那裡的情況,時不時地也會打探一番。
當林恣告訴他自己已經取得寧敞信任,婚期可以提前的時候,他佯裝欣喜,其實早在他意料之中,林恣一提寧敞就眼中含笑的模樣更是印證了他的猜測。
原本寧府在安史之亂時因曲譜遭牽連被滅滿門是聖上為了奪織造府勢力實現分權製衡、壯大中央力量的一步棋,林起衡代為充當執棋人,一切都是那麼天衣無縫。
就是因為林起衡算漏了林恣這個不定因素,才給自己留下了寧敞這個後患。
據他派去解決寧敞的江湖殺手聲稱,他們在半路上碰到了一個少年,說是自己派去的探子,輔助他們執行滅口任務,說寧敞改變了隱匿地點,已經逃往了城中,但那個探子拿出了林府特製的玄鐵令牌,卻怎麼也對不出任務暗號,妄想蒙混過關。
他們懷疑很有可能是寧敞的黨羽,在幫寧敞拖延時間,助她逃走。
林起衡當即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玄鐵令牌自己是不會交給任何一名探子的,替他執行任務的人大多都用暗號或代號確定身份。
令牌給過許多人,他倒是記不太清了,但會在那種情形下想到用令牌偽造探子身份,還謊稱寧敞在城中,讓殺手變道,幫助寧敞拖延時間以便逃走的人,除了自己的兒子林恣,他實在想不出第二人來。
憑林恣對寧府那丫頭的深情厚誼,以及他平日和煉毒長的關係,學一招半式的詭詐之術實在不足為奇。
隻是想不到,一向堅守原則的兒子竟會為了一點小情小愛做到如斯地步,不惜忤逆自己的意思。
好在林起衡一早就發現了林恣對寧敞的不一般,早有防備,許多謀劃都是在暗中進行,不然剿滅寧府的行動定不會這麼順暢。
雖然自己的兒子有意阻攔對寧府餘孽的追剿,但他低估了兵器府豢養殺手的判斷力。
邢遲作為當年風雲一時的江洋大盜之首,屢屢能從官兵的圍追堵截中脫身的原因,當然不隻是因為身手敏捷,更重要的是分析力和當機立斷的能力。
區區一塊根本不在任務執行的特權範圍內的隻有少數人才持有的玄鐵令,自然無法蒙混過關。
從自己派去的殺手那得知這一切時,林起衡並不感到吃驚。
當初林恣助寧敞逃脫之後回到府中時,也曾謊稱自己是去秘密處決寧敞的,還騙自己說寧敞已經屍沉江中。
林起衡太清楚自己兒子幾斤幾兩了,儘管學了幾招兵法,但撒起謊來還是做不到天衣無縫,錯漏百出,隻稍加思量就不攻自破了。
林恣雖有些少年意氣,但終究曆練太少,沉不住氣。
正因如此,他後來才放心讓林恣去與寧敞作最後的告彆,也相信他會信守承諾,回家繼承兵器府。
據殺手們交代,他們確實差點就被那個假冒的暗探給騙了,但在“老江湖”邢遲統領的分析提點下還是識破了對方的陰謀,當時不知那名暗探就是林府小公子,雙方便動起手來,差點傷了公子。
好在千鈞一發之際出現了一批身著暗紋披風的黑衣人。
之後的事情他們都記不太清了,等到傍晚醒來後小公子和那些黑衣人都不見了,無蹤跡可尋。
等到他們按原計劃到達城郊時,早已不見寧敞的蹤影。
林起衡也不知那夥夜行人是誰派的,沒能除掉寧府遺孤他是氣惱,但他更關心林恣的安危。
就這樣心驚膽戰地又等了幾日,還是未見林恣歸來。
林起衡察覺不妙,急忙派府兵沿途搜尋,都沒有什麼結果。
可近日,街頭巷尾有流言傳出,說林府家的小公子痛失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一蹶不振,醉酒與人鬥毆,不慎跌落懸崖,身首異處了。
傳言說得有板有眼,像是有人親眼所見似的。
乞丐、街頭小混混,乃至茶樓酒肆的一些商家都這麼說,許多百姓也信了這番說辭,對寧府小姐和林家公子的遭遇不甚唏噓。
更有甚者,茶館說書的連夜編撰,就這二人的事跡稍加潤色,出爐了好幾冊不同版本的話本子。
戲院也緊隨熱潮,寫出一係列的戲折子,連夜彩排,敲鑼打鼓地,誓要憑借這出曠世巨作的演繹火上一把,爭取一炮而紅。
等這流言傳進林府人的耳朵,已經有些時候了。
林起衡聽聞頓時失了方寸,心下大驚,他是派人沿途反複搜查了,但確實遺漏了附近的懸崖,至於懸崖之下,更是不在搜尋範圍之內。
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他率人親自去了事發地(林恣失蹤處)附近的懸崖,包括懸崖底下,都仔仔細細地搜了一遍,竟真的在溪流旁發現了一具屍體。
屍體看樣子是從高空墜落,跌入溪水中,最後被衝刷到了岸邊,因此遍布傷痕,已經麵目全非。
可看那身衣服,分明就是當日林恣所穿。一同前去搜索的府中下人看到身著小公子衣服的屍體,認定是林恣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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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及小公子正值年少,風華正茂,往日又對下人們諸多照拂,一時悲從中來,止不住地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