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寧敞原本的設想中,所謂暗室,就算不是一個幽閉詭異的地方,再怎麼也應該和普通的房間有所區彆,帶著一層神秘麵紗。
但當她費儘周折,終於進入了盧紋秋房間裡的暗室,才發現她錯了。
雖然暗室的門隱於書架對麵的一方牆壁中,開門的關竅設計精巧,不易發現,盧紋秋似乎也不想讓旁人發現暗室的存在。
但在寧敞看來,這間屋子除了位置特殊,沒什麼特彆的地方。
因為比起藏有秘密的暗格,這裡更像是一個雜物間。
經年日久的舊衣物、廢棄的書箱,泛黃的宣紙,破了角的杯碟,還有許多帶著乾涸土漬的石塊……
這些東西都是上了年月的,早該丟棄,不知怎麼還收集在雜物室裡。
奇怪的是,為了給這些破爛尋個歸處,盧紋秋竟專門設計辟了處暗室,就在自己的房間裡。
而照寧敞先前的推測,盧紋秋經常會來這間暗室。
但她該不會隻是來檢查這堆破爛是否健在的吧?
寧敞觀那些舊物,實在看不出有什麼收藏的價值。
除了那些被泥漬裹挾的石頭,有的依稀可見光滑的切割麵,麵上有絲絲縷縷的紋路,有的可見內裡斑駁的裂紋,倒還有些彆致,像是鵝卵石的質地。
可再怎麼彆致,到底隻是一堆廉價的石頭,寧敞並不覺得它們會有升值的空間。
盧紋秋不肯丟棄這些東西的原因,寧敞覺得隻有一個,那就是它們都和她丟失的那四年記憶有關。
雖然盧紋秋外出遊學很可能是謊稱的說辭,但為了做足表麵工夫,取信於人,出遠門她總要帶行李吧,而既然是遊學,求學的裝備肯定也少不了,例如筆墨紙硯、書籍、書箱等等。
這些很可能就是她當初出門時帶的東西,當然有一些是後來加進去的。
盧紋秋說不想耿耿於懷過去的事,卻還一直珍藏著以前的東西,將它們安放在一個屋子裡,不時來摩挲懷念。寧敞覺得很可能是因為她連年來的夢魘纏身。
剛開始不覺得,如今細細看來,雜物間裡有些東西在盧紋秋的夢境裡也出現過,比如宣紙、琴譜、棋盤、茶杯、香爐,還有石頭,隻不過在那堆廢舊的衣物裡,沒有白衣罷了。
衣衫都是深色的,繡紋樣式簡單,有的甚至是純色,不像女子會穿的,但裡麵又有很長的裹胸。
而且這些衣裳都有一個共同點,比起尋常女子的尺寸都要寬鬆許多,就像是體胖的人為了穿著舒適刻意改大了幾號。
但盧紋秋體型嬌小,根本不需要這麼寬大的衣衫來修飾身材,除非她是想掩蓋什麼。
看到那些裹胸,寧敞才意識到什麼。
這些原是盧紋秋的貼身衣物,裹胸、寬鬆的衣服都是為了遮掩她的女子身份,而深色是為了更好的扮男裝。
寧敞下意識地想其他的東西應該也是盧紋秋之前在軍營生活留下的。
雖然與男子為伍,終日操練武藝,戰場舔血,她終歸做不到完完全全地像一個男子,所以還保留著閨閣女兒家時的喜好,喝茶、看書、下棋、撫琴,這點也不足為奇。
寧敞想不通的是盧紋秋為什麼會收集這麼多石頭,還有她的夢境裡怎麼會出現白衣。
那個白衣人,一定不是盧紋秋。
因為為了掩飾身份,融於軍營,她隻會選擇深色粗莽的衣服,不會選擇細致考究的白衣錦緞。
至於石頭,如果不是盧紋秋自己收集所得,那就是受贈於人。說不定就和那個捉摸不透的白衣人有關。
盧紋秋會經常出入這個密室,應該也是困於夢境,想解開夢中的謎題。她是怕自己忘了什麼不該忘的。
所有的東西都是擺在明麵上的,寧敞隻是用眼睛看,外加邏輯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