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和凶手互相配合、打掩護的人,塗坤克覺得這是個突破口“醫師剛才說了,主帥膳食要經過的第一道檢驗,就來自夥房。醫師剛才隻是匆匆帶過,但在軍營夥房想要避開檢驗,絕非易事。”
“除非,這個人和夥房乾事、炊事兵熟識,利用夥房的人替他辦事,亦或是本就在夥房安插了人手,有裡應外合的人。”
從在炙羊肉上驗出毒開始,秦瑄就一直在想,那個和他一樣對主帥起了殺心,並定在同一天幾乎同一時間下毒的人究竟是誰,主帥得罪了什麼人……塗坤克的話像醍醐灌頂一般,幫他撥開迷霧,打開了思路。
夥房的人要在主帥的膳食上動手腳,並避開第一道檢驗,那真是太容易了,但凡在夥房說得上話的,都可以做到。
哪怕是說不上話的,趁夥房事務繁忙,應接不暇時,也可以趁亂行事。
在炙羊肉裡下鉤吻混合烏頭堿之毒的人,很有可能就出自夥房。
但具體是誰呢?
沒聽說過哪位和主帥有嫌隙啊……
塗坤克接著說“把夥房掌事都請過來。”他給聞捷遞了個眼色。
不一會兒,夥房大小掌事都來到了大帳,其中有炊事長延味羨,掌廚穀繁,田相蒙,蘇盧,副掌廚奇孜,多善,萬葛沙。
在聞捷去夥房找人的空檔,博朗就問過塗坤克,把人找來以後要怎麼查,因為夥房的人也不傻,此等命案,關係身家性命,怎麼可能不打自招,但嚴刑逼供恐屈打成招,難以服眾,也很難查明真相。
塗坤克說,參與下毒的人一定會心虛,神態上和其他人就會有明顯的區彆,如果掩飾得好,詐一詐也能詐出來。
博朗剛想問他如何詐,聞捷就帶著人回來了。
延味羨走在最前麵,不發一言,後麵跟著的幾位掌廚麵露驚恐,這麼多將領齊聚在主帥大帳的陣仗,他們這是第一次見,不知聞代巡衛長請他們過來有何貴乾,但帳內逼仄微妙的氣氛,就已經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們該不是攤上什麼大事了吧?
“聞代巡衛長也沒說有什麼要緊事,硬要我們放下手裡的活計,怪瘮人的。”
“我平日裡循規蹈矩,做事勤勉本分,與人為善,就算真出了什麼大事,也和我無關吧……”
“天神保佑,我們夥房能平安順利。”
……
聞捷見後麵幾個掌廚磨磨蹭蹭,紮堆私語,厲聲道“諸位將領麵前,不得放肆,快些上前。”
他們趕緊噤了聲,加快步伐,跟上炊事長,然後立在他身後,站成一排,就像一個大家長帶著自己犯了事的無知孩童,聆聽訓誡。
剛才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後頭那幾名碎嘴的掌廚吸引去了,隻有秦瑄注意到在延味羨走向他們時,雖然目視前方,麵帶微笑,依次點頭和幾位將領致意,但他站定後,看了一眼塗坤克旁邊的遼因,雖然目光落在遼因身上的時間並不長,匆匆一眼就轉移了,但秦瑄依舊察覺出了古怪。
古怪的地方有兩點。
第一點,延味羨在走過來的時候,從他的方向能看到塗坤克,自然也就能看到塗坤克邊上的遼因,但他目光掠過了大家,和所有將領都點頭示意了,唯獨漏了遼因,就像是在避嫌。
照理說,以延味羨的身份,將領和醫師級彆都在他之上,出於禮貌不應該厚此薄彼。
第二點,延味羨在過來時假裝沒有看到遼因,卻在眾將領注意後麵那幾位掌廚時,有意無意地打量了一眼遼因,而且那匆匆一眼伴隨著視線下移,這樣的目光通常在人思考時才會出現。
最重要的是,延味羨的目光從遼因身上轉移得很快,快到不是一開始就注意著他的人根本不可能發現,就連秦瑄也隻捕捉到了他一閃即逝的眼神變化。
什麼情況下,人才會出現快速且不自然的視線轉移呢?
是心虛和緊張的時候。
假設延味羨就是在炙羊肉裡下毒的人,他在進入大帳時從容鎮定都是在掩飾緊張,那他緊張到不敢四處打量,隻敢在幾位將領和他目光接觸時點頭示意,包括忘了和醫師打招呼也就能理解了。
但在他站定,並發現眾將領的注意力暫時都放在了其他掌廚身上時,相對就沒那麼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