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不說話,是因為事出夥房。小的隻會做菜,不會分辯,也知道夥房有錯,塗校尉罵得在理,且正處氣頭上,實不敢再火上澆油。”
延味羨的樣子似在壓製驚恐,小心回話,但秦瑄聽出他言語間的邏輯分明,遣詞得當,一點也不像是受了驚,這番進退得宜的話也不是能在驚恐狀態下說出來的,所以他是在偽飾驚恐的神態,為了打消塗坤克的疑慮。
塗坤克揪著延味羨的衣領,說他和旁人有異,對自己缺少忌憚,以此認為他可疑,他的回話輔以看似的驚恐,是為了佐證,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扮演一個和旁人無異的普通人。
先是故意露出破綻,再是用巧妙的說辭不著痕跡地融入無辜涉事者群體,經他這麼一解釋,任誰聽了,都很難挑刺,找到發難的出口。
塗坤克的火氣降了大半,延味羨的話他沒料到,但確實合乎情理,他沒有理由再在“奇怪的鎮定”這件事上做文章。
但他有著近乎詭異和莫名其妙的直覺,直覺炊事長延味羨不是表麵上看起來的隻是一個烹飪技藝高超的廚子,他沒有這麼簡單,冥冥中似有一股指引,令他懷疑延味羨和烏頭堿有關係,而且他很確定,不是因為一直以來對延味羨的偏見和看不慣。
僅僅因為個人偏見,他還不至於讓延味羨背鍋。
說是玄學和直覺可能還不太對,因為背後其實是有著深層次原因的,簡單來說就是延味羨的舉止言談都透著說不出來的奇怪,隻是具體哪裡奇怪,他很難一五一十地講清。
延味羨麵對他的態度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但就是因為沒有不同塗坤克才覺得最為奇怪,因為其實他心裡知道,延味羨知道他對他有偏見,從一開始不支持他入主軍營夥房,到後來每每碰見都不假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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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換作尋常廚子,指不定怎麼想方設法地和他改善關係,因為人都知道趨利避害,對於一個軍銜頗高又看自己不順眼,隨時有機會找茬,碾死自己如同碾死一隻螞蟻般不費力的校尉,不說曲意逢迎,也一定是會有表麵上的客套的,可延味羨對他,甚至都不能說相敬如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掌征伐,統軍事,而延味羨隻用管好夥房那一畝三分地,討好士卒將帥的胃足矣,才覺得各司其職就好,反正井水不犯河水,隻要兩人沒有多餘的接觸,就沒必要做什麼麵子工程。既無大錯,便不會有大過,既無大過,就不會被整治開罪。
也許因為這樣,延味羨才會有恃無恐,當遇到避無可避的情況,兩人碰到,一律以“夥房事忙,怠慢勿怪”堵住他的嘴,其實就是一種回避的態度,偏偏理由充分,禮貌疏離,讓人無可指摘。
但實際上就是單方麵隔絕接觸,態度說不上友好。
塗坤克很早就察覺到延味羨的態度,要說是什麼態度,大概是一種“你想找我茬,我偏不讓你如願”,“惹不起,難道我還躲不起嗎”的態度。
但延味羨越是回避,塗坤克就越覺得他有問題,進入軍營的目的不純。
因為這樣的態度,塗坤克和延味羨的交集是少之又少,漸漸地,他都快忘了軍營裡還有這號人物,本想著眼不見為淨,省得添堵,誰知道又在這樣的情境下遇到。
主帥中毒,毒素中含有烏頭堿,烏頭堿又極有可能出自夥房,他和延味羨對上已經是避無可避。
或許旁人會對延味羨的回答感到受用,但他不會。
一個樂師出身的廚子,不懼強權,不卑不亢,臨危不亂,有禮有節,這還不夠奇怪嗎?
他可不信延味羨隻是一個有名氣的掌廚,雖然從事的炊事行當,尋常表現也並不神秘,但延味羨身上絕對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看塗校尉麵上的慍怒少了許多,三位掌廚心下都鬆了口氣,炊事長應該沒有觸黴頭,塗校尉應該不會再情緒不佳,怪罪他們夥房了吧?
但他們剛舒口氣,就聽塗坤克話裡藏鋒地反問道“隻會做菜嗎?”
延味羨這時才抬眸,忘記了驚恐“小的一介庖廚,自然隻知做好手上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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