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雲驟雨的午後,天空突然晴朗,一行絢爛的彩虹橫跨在城市上空。
大雨清洗了匠影城一直保持著的煙塵穹頂,令整個天地都看起來清明透亮了許多,但這樣的清澈持續不了多久,很快就又會被煙塵所籠罩。
在匠影城南邊的山頂上,石鐵看著院子裡被雷點燃,又被暴雨澆滅的大樹,忽然產生了下山走走的念頭。
往日裡匠影城籠罩在煙塵之中,他非常不喜歡,租了房子之後就沒下過山,整日都待在院子裡,不論晝夜,隻看風雲海浪,仿佛身後的幾間房屋全是擺設,根本沒用過一次。
堂堂金丹境,自然已經無懼尋常的風雨,更何況幾百年來,他經常待在沒有房頂的地方,反而對有頂的建築不太適應了。
經曆過暴雨的山路,已經濕滑難行,但在石鐵的腳下,它們卻瞬間恢複了乾燥,好似很久沒有遇見過雨水。
自山頂走到街市,他看起來走得不快,實際隻用了幾分鐘。
此刻天還很晴朗,街道上的空氣,也充滿了雷雨後的淡淡甘甜,然而自匠影城升騰起來的煙塵,也很快便要重新降臨南鎮。
看到這番景象,石鐵便想回去了。
“醒醒,醒醒,你怎麼了?”
“你彆嚇我啊!”
“快醒醒。”
一個女性的聲音,忽然從石鐵身前,不遠處的巷道裡傳了出來,他隱約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聽過。
好奇驅使著他走進巷道,在拐了一個彎後,終於看見那聲音的源頭。
狹窄還堆滿了雜物的巷道裡,一個外形文靜的青年女性,正蹲在雜物之間,用力地搖晃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
僅從外表來看,倒在地上的女人衣服上並沒有血跡,裸露在已經破爛不堪的衣服外麵的皮膚,有明顯的勒痕,卻沒有傷口。
她的臉上也布滿了淤青和紅腫,顯然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頓,而且看起來打她的人還不止一個。
女人破碎的衣著,甚至連一些敏感部位,都無法完全遮擋。
因為之前的雷雨過程中,石鐵收回了天地眼的探視,一心在看雷雨,所以他並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隻能靠眼前的線索來推測。
巷道裡也有大量積水,沒有遮擋的雜物,基本都已經濕透,女孩的身上雖然也有雨水,但她的長發卻有一半都是乾的。
很顯然,在雷雨過程中,她並沒有暴露在雨裡,而是在一個有遮擋的地方。
巷道在下一個拐角前並沒有門戶,兩邊牆壁都是商戶的主體建築,隻有三樓上,有幾個窗戶麵向巷道。
光線進入巷道很有限,外麵即便陽光普照,裡麵依然陰冷潮濕。
如果不出意外,女孩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多半和那幾個窗戶裡的人有關。
這時,石鐵也終於認出了,他覺得熟悉的聲音來源,就是他的房東。
隻是這個女人到底叫什麼呢?
卻完全沒有印象,隻大約記得她好像是一個衛兵的親姐。
石鐵已經在這裡站了一會兒,但女人似乎完全沒有發現他,隻能開口主動要求道“我多少會一些治療法術,能讓我來看看嗎。”
一時間,他也很疑惑,到底是自己的腳步太輕,還是女人的感知能力太差。
突然聽到一個男聲在身後傳來,女人蹲著的身子直接坐在了地上,明顯被嚇到了。
她表情震驚的回過頭,眼裡並沒有回憶起了,眼前人的身份的神色。
但她依然努力站了起來,隻猶豫了一瞬,便神情感激的退開幾步,為陌生人讓出了一條路來。
眼下不是詢問女人想法的時候,石鐵決定先看看傷者的情況。
然而他真蹲在女孩身邊之後,才忽然想起自己,根本不擅長於檢查內部傷病的法術。
此刻再站起來說自己不會,已經太遲了,身邊那個女人的感激目光,就像兩把利劍,讓石鐵根本說不出“不會”這兩個字來。
他隻能硬著頭皮,努力回憶幾百年前學過的簡單檢查方式,用不擅長的心眼法術,檢查女孩的骨骼破碎程度。
傷者的情況比石鐵想象中還要嚴重,不僅肋骨斷了許多,內臟似乎也破損了,體內仿佛已經在大出血,呼吸也微弱到了幾乎隨時會斷的地步。
女孩的下肢遭到了慘烈的破壞,甚至於兩條大腿股骨,都粉碎性的斷了,兩個人手形狀的勒痕,顯示著她曾受到過的淩辱。
它們就像是兩記耳光一樣,重重地擊打在石鐵的心裡。
任何一個心智正常的人,見到這樣的一個少女受難,都會於心不忍。
一刹那間,石鐵的體內,又冒出了之前衝進皇城時,那般的憤怒和義無反顧。
若是碰到了其他人,或許會直接放棄救治女孩。
畢竟她傷得太重,普通辦法已經無力回天,即便花費巨大代價將其救活,其一生也隻能活在殘疾病痛,和回憶帶來的精神折磨之中。
但她碰到的人是石鐵,曾有為金丹重塑過肉身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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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那時候的他,隻是對孟十的金丹輸送法力而已,並沒有操控什麼。
但整個過程,以及《萬帝來朝》金丹境大師的肉體細節,還是在他的腦海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其實,圖書館裡還有很多法術,可以治療現在的女孩,隻是石鐵並沒有過多研究。
因為他從未想過自己要做一個醫師,現在他能拿的出手的,就是當年心血來潮練習的鐵皮、金骨、神血三術,和剛剛到掌握境界的原始版本治愈術。
重塑肉身是一個需要時間的過程,巷道裡顯然不合適。
石鐵用治愈術法力,隔空輸送到女孩身上,維持其生命,然後對旁邊的女人說“這裡不方便治療,我帶她回山頂去。”
“如果你想來看她,我就住在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