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最終以七兩銀子成交。
程風把程雅背到牙婆帶來的驢車上，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銀貨兩訖，程父在女兒的賣身契上按下手印。
程母跟著來到門外，看著女兒有些不舍，眼角落下淚來，走到驢車前想多看一眼女兒。可是抬頭看看程父的冷臉，動了動嘴唇，卻沒有吐出一個字。
程雅坐在驢車上，扶著車廂，看看程父程母程風，諷刺一笑，對他們說道:“如今女兒也算儘孝了，從此我們兩不相欠，再無乾係。奧，對了，把那賣女兒的銀子捂緊了，嗬嗬。”說完看了眼院內，程雨應該還被他們關著。
程母聽到女兒的話，更是淚如雨下，看了程父一眼，終究沒有說一個字。
程雅說完看也不看程家人，拍了拍車廂，對著牙婆說:“我們走吧，龔大娘。”說完便躺在了車裡，哎呀，不行，還是暈的厲害。
龔大娘坐到驢車沿上，對趕車的老李頭打了個手勢，老李頭揮動鞭子抽在驢屁股上，驢車緩緩而動。
龔大娘頗有興趣的看了眼程雅，有意思的小丫頭，有個性，也夠冷，怕是不好調教，且看著吧。
驢車又走了三個村子，收了四個小姑娘，都是十歲上下的年齡，現在的牙行挑揀的厲害，年齡小的除非容貌出眾一律不收。
四個小姑娘坐在驢車上，緊張的挨在一起，疑惑看著大咧咧靠著車廂睡著的程雅，猜測著她的身份。
要是被賣的姑娘怎麼睡的這麼香，要是龔大娘一夥的，那頭上的包是怎麼來的？難道是龔大娘打的。一時看向龔大娘的眼神更加恐懼。
龔大娘懶得搭理這些小姑娘，她乾這行多年了，幾個小丫頭的心思而已，都寫在臉上了。
下午驢車趕在城門關閉前進了縣城，一路晃晃悠悠來到一處大雜院。院門打開，驢車直接趕進去，停在院子西南角。
龔大娘招呼小姑娘們下車，又拍了拍在驢車上睡了一天的程雅，這姑娘心真大，可真能睡啊！
小姑娘們下車後跟著龔大娘來到東邊的一間廂房，裡邊擺了幾個浴桶，此時都注滿了溫水。
龔大娘對著小姑娘們說道:“都看到了啊，每人一個浴桶，都把自己洗乾淨了，邊上有換洗的衣裳換好了出來。還有，身上有虱子的多泡泡，用箅子篦乾淨了，我要是發現誰的頭發裡還有虱子，就把她頭發全給絞了。”
程雅走到一個浴桶前，寬衣解帶，身子沒入溫熱的水中，上次泡在水中還是冰冷的海水，這次還有熱水澡泡，程雅暫時不想太多，先養好身子再說。
其他小姑娘看程雅已經泡上了，彼此看了看，也脫了衣服進了浴桶。
一刻鐘後，幾個小姑娘換好了衣服走出來，頭發濕噠噠的垂在背上，挨著站成一排。
龔大娘手裡拿根荊條，一下一下的敲在在自己的手上，圍著姑娘們轉了一圈，嗯，都洗的很乾淨。
小姑娘們更害怕了，一下一下敲在龔大娘手心裡的荊條好像敲打在它她們的身上。
小姑娘們瑟縮在一起的樣子取悅了龔大娘，她笑的溫和:“彆怕，來到這兒隻要你們聽話守規矩，大娘我會心疼你們的，比你們爹娘都心疼你們。若是不守規矩嗎，那也有的是法子教導你們！”
最後一句，龔大娘聲帶厲色，看著一眾哆嗦的小姑娘，哼，隻要還知道怕就好。
又皺眉看了看那個叫程雅的，眼睛似睜非睜的，好似困的厲害。
走到程雅跟前，手中的荊條“啪”一下打在她的後背上，程雅猛的睜開眼，眼中如淬寒冰，嚇的龔大娘差點扔了手中的荊條。
程雅打了個哈欠，對著龔大娘說道，“龔大娘，我肯定是最聽話的那個。那個能吃飯了嗎？我餓了嘿嘿。”
龔大娘愣了下神，差點被個小姑娘嚇著了，許是她剛睡醒眼裡有水汽我沒看清，一個小丫頭而已。
龔大娘哼了一聲，領著小姑娘們來到靠南邊的廚房裡，指了指桌子上的玉米麵餅子和一鍋菜湯，“吃吧。”
程雅自顧自的拿碗盛了菜湯，手裡抓了兩個餅子坐在桌前開吃。餅子粗糲，菜湯沒味，但肚子餓啊，程雅吃的從容。
小姑娘們餓了一天，看到程雅吃的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起碗盛了菜湯就著餅子吃著。
龔大娘自旁邊的鍋裡拿出一碗菜兩個白麵饅頭端到一旁的小桌上吃起來。
程雅太餓了，吃了三個餅子才停手，旁的小姑娘們初來乍到本來不敢多吃，看程雅吃的多，也放開了膽子吃，龔大娘在旁邊看了兩眼倒也沒說什麼。
飯後，龔大娘帶著她們來到西廂房，推開門，屋裡靠著牆砌了一個到兩頭的土炕，依次擺滿了被褥，屋裡已經有十幾個小姑娘，或坐或站或躺，看見龔大娘過來，都立馬爬起來站好，雙手交握放於腹部，微低著頭。
龔大娘往裡走了兩步，用荊條敲了敲門邊，“都聽好了，這是今兒新來的，與你們住一屋，誰都不準惹事。”說完，又對著程雅五個說，“你們也是，都老實點，自己找地方睡覺，一刻鐘後吹燈。”
程雅走到靠邊的地方拉開被褥直接睡下，很快便傳來了勻稱的呼吸聲。
其實程雅的身體和魂魄還沒融合好，一直昏昏沉沉的，即便睡著也是半夢半醒，一會兒夢到小時候慘無人道喪心病狂的訓練，一會兒是護衛公主日夜顛倒，風霜劍雨的生活，一會兒是被抓擋箭，沉入海底的意外和恐懼，一會兒是與小弟程雨嬉鬨，同吃一個雞蛋的幸福，一會兒是被父母賣，被大哥推到的心痛。
一夜在各種情緒之間來回翻騰，到了早上還是被其他人喊起來的，再不起飯都沒有了。
喊她的小姑娘叫趙悅，今年十歲半了，比程雅小半歲。其實小姑娘自己也不知道是那個悅，但程雅看著小姑娘笑的沒心沒肺的樣子，就覺得應該是喜悅的悅。
趙悅是西河村隔壁趙家村的，家裡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大的女兒已經嫁了，就剩她自己，父母把她賣了換路費了。
小姑娘還挺知足，她對程雅說，“你知道嗎？程姐姐，昨天還是我吃過的第一頓飽飯，吃飯的時候還沒挨打挨罵，我挺知足的，以後的路誰知道呢，走著看唄。”
是個通透的姑娘，隻要不是運氣太差，到哪兒都應該能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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