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宮內,不止太上皇和他的嬪妃在,還有皇後帶著兩位貴妃以及宮裡所有的孩子都在,他們聚在宮殿裡,聽著外麵傳來的刀劍聲,喊殺聲,所有的人都心驚膽顫。
太上皇的這兩年的身體越發不好,已經少有能下床的時候了,太醫私下向皇上稟報過,太上皇怕是到不了今夏了。
皇上畢竟是太上皇一手教導長大的,父子感情深厚,看著身子一日日衰敗的太上皇也是心痛難忍。
下半晌的時候,皇上就讓皇後和貴妃帶著宮裡所有的孩子來了壽安宮,今夜要讓孩子們陪太上皇一起過新年。
喊殺聲起時,太上皇掙紮著起來,在太監的攙扶下來到正殿,端坐在龍椅上,看著殿裡所有的嬪妃和孫輩說:“莫怕,有朕在,朕是真龍天子,倒要看看什麼牛鬼蛇神膽敢造次!”
皇後所出的大皇子蕭玄璣牽著弟弟蕭玄知陪在太上皇身側,聽著外院的廝殺眼神堅定,已經頗有些儲君模樣。
蕭玄璣看著皇祖父消瘦的臉龐問道:“皇祖父,父皇不會有事吧!”
太上皇伸出乾枯的手拍了拍蕭玄璣的肩膀,“放心,你父皇比你祖父強,不管是謀略還是膽識都勝過祖父多矣,他能把你們都送來這裡,必是有所安排。”
一番話下來,所有的人心都安定下來。
老張和老薑帶著暗衛營的人守在內院。
皇上執意讓他們都來壽安宮護衛,隻留了一個周承非(程雅)在身邊,兩人聽著外麵的刀劍聲,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擔憂。
他們對程雅並不了解,覺得皇上將自己的安危放在一個姑娘身上,實在是冒險了。
外院裡,禁衛軍首領羅全帶著人與鬼蜮派來的殺手廝殺。
鬼蜮昨日遭受重創,如今剩下的人不足原來的一半,今日將剩餘大半的人手都安排來了壽安宮,以期能劫持太上皇,令皇上亂了陣腳,卻沒想到壽安宮的守衛如此嚴密。
攻打壽安宮已經半個時辰了,連內院都沒進去,鬼蜮的人死傷慘重。
這次帶他們來的首領甲七看著眼前不利的局勢,便萌生了退意,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若是人都折在這裡鬼蜮就徹底完了。
甲七看了看遠處廣德殿也沒有動靜,便知道那邊也失手了。
依著他的意思,昨日老巢被端,今日的行動就該取消,可那些人不願意,說鬼蜮被封隻是個意外,早就布置好的計劃豈能隨意改動,鬼蜮也不過是其中的一環罷了,影響不了大局。
甲七“呸”了一口,吐出喉嚨裡溢出的血腥,做了個撤退的手勢,便朝著宮牆而去了。
金吾衛派出一隊人馬去追,其餘人打掃戰場。
壽安殿裡,金吾衛進來稟報,賊人已經撤了,殿裡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露出了笑臉。
太上皇聽了這個消息,強撐著的心神一鬆,身子直直的歪下去,幸好身邊的蕭玄璣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殿裡又是一陣手忙腳亂,早就候在壽安宮的太醫戰戰兢兢的為太上皇診了脈,身體本就虛弱,又受了驚嚇,太醫開了溫補鎮驚的方子,囑咐好生歇息方可。
眾人扶著太上皇去臥房休息,今天的事總算有驚無險的度過了。
廣德殿外,金吾衛統領陸川被人在宮殿旁邊的夾道裡發現,所幸他隻是受了傷,並沒有性命之憂。
頭上纏了白布,白布下滲出血絲,捂著悶痛的胸口看著站在對麵的好友,金吾衛副統領靳安,怒斥道:“靳安,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你居然敢逼宮,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靳安雙目赤紅,他當然知道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他一個從小無人關心的庶子,生母早逝,他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可是回到家裡,那些人用一個孝字便將他壓的喘不過氣來。
這件事他本來也不想做的,當那些人找上他的時候,他原本是拒絕的。
可是當他發現,不管他再怎麼努力,都擺脫不了那些吸他的血還唾棄他的家人,與其這樣,不如為自己搏一次,輸了也不過是一起下地獄而已,怎麼著他都不虧。
靳安大笑起來,笑到後來,聲音裡帶了哭腔道:“抄家滅族不好嗎?這樣的家族本就不配活在世上,我之所以這麼做,不是他們許我的那些虛無縹緲的高官厚祿,我就是想拖著那群吸血鬼下地獄,要不然我又豈會留下你的性命。還有手下這些人,他們都是無辜的,是我騙他們他們說大殿裡有刺客,他們都是聽我令行事,才進攻大殿的。”
說著抬頭看了看天,靳安伸出粗糙的手抹了一把眼睛,接著說道:“陸統領,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好,從小到大,你是除了我母親外唯一對我好的人,今天,是我靳安對不住你了,若有來世,我定加倍償還。”
話一落地,靳安手中長刀便抹了脖子,一腔熱血撒在新年的夜裡,彌留一刻,他仿佛看到母親端了餃子,娘倆一起在府中最破落的院子裡分吃一盤素餡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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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少鹽缺油,娘倆卻吃的開心,那是他跟母親吃的最後一頓飯。
第二天一早,母親被人發現死在家中的荷塘裡。父親祖母說她大過年的尋死晦氣,命人將她直接扔到了亂葬崗。
靳安從此後的日子過得不如一條狗,在他都記不清吃頓熱乎的飽飯是什麼滋味的時候遇到了陸川。
陸川對他的關心讓他在府裡得到了注意,他才有機會吃飽穿暖,讀書習武。
長大後,他考過了武舉,靠著陸川作保才加入了金吾衛,受過不知多少次傷,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可是在這個孝字大過天的年代,他始終逃脫不了家族的控製,一步步走上絕路。
陸川揮手命人將鬨事的士兵押下,走到靳安麵前,伸手撫上靳安未閉的雙眼,想起初次見到他的時候。
那時陸川去靳府做客,宴會無聊,他溜了出去,看到了在後廚泔水桶邊撿吃食的靳安。
他以為靳安是偷跑進府的小叫花子,誰知一問之下,竟是府裡的公子。
陸川驚訝於靳府庶子生活的這般艱難,有心幫一把,便將靳安帶到宴會上,就坐在自己的旁邊,給他夾菜倒水,還對靳安的父親說他同靳安一見如故,希望可以跟靳安常來往。
從此靳安才過得像個人,他以為自己幫了他,帶他進金吾衛,他就可以真真正正的站起來,堂堂正正的做人,卻沒想到從始至終靳安都沒逃脫靳家的控製,靳氏當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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