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年後的劉先生特彆忙，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能待一個時辰都算長的，家裡人早就習慣了他的忙碌，連大嫂安氏也不甚在意，隻隔三差五的燉些湯水讓小廝送去。
雖然見不到劉先生，程雅也陸續聽到了一些消息。
靜安寺的屍骨畫像發出後，已經陸續有人上京來認屍，孤月山上每日都能聽到淒厲的哭聲。
萬人塚已經選好了位置，隻等十五過後便開工。
寺裡的和尚還有鬼蜮的人都判了斬首，等出了正月便會行刑。
豐成大營的守將章明達一家都是死刑，他的老妻在聽到章明達的死訊後便吐血而亡。
禁衛軍副首領靳安的族人也都如他所願，男子死罪，女子沒入教坊司。
至於成國公府，因為沒有人招出他，也沒有證據，所以他逃過一劫，隻聽說宮宴那天他回府就病了，從過年開始，成國公府就一直閉門謝客。
程雅聽到鬼蜮的時候才想起來他的柴房裡還關著一個丙六。
喊了張華一起走到柴房，丙六已經大變了樣，人消瘦的厲害，胡子拉碴，看到程雅進來激動的連滾帶爬，眼裡帶著驚喜道:“姑娘，你是來給我解毒了嗎？”
程雅後退了一步說:“是，我來給你解毒。”
張華退出關門，程雅虛空點了丙六的穴道，防止他亂動。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程雅解開了丙六的穴道，丙六吐出一口鮮血，試著運行的自己的內力，卻發現內力已經不在，他恐懼的抬頭大喊，“你做了什麼，你不是說給我解毒嗎？”
張華聽到喊叫進來，摁住丙六，隻聽程雅說道:“我已經如約給你解毒了，可你也該去領你的罪，化去你的內力便是你闖入程家的懲罰。至於你作為鬼蜮殺手的懲罰自有官府定奪。”
不管丙六的歇斯裡地，程雅離開柴房，幾下拳打腳踢的聲音後，丙六聲音漸消。
張華鎖好門攆上程雅問道:“姑娘，你還會解蠱？”
程雅搖搖頭，“普通的蠱還可以，像那種厲害的不行。”
“那這丙六？”
程雅看著張華認真的說道:“其實丙六的蠱很簡單，它是依賴內力而活，隻要內力沒了，蠱也就死了，隻是蠱一死便會反噬自身，至多還能餘三月壽命。有幾人能夠舍得這麼做，不過丙六無所謂，因為他沒有三月了。”
張華一邊咋舌這蠱的陰險，一邊瞎琢磨，就算是換做他，也未必會有勇氣化去內力解蠱，又聽程雅說道:
“你記著點，下午的時候會有官府的人來帶走丙六。還有，把鬼蜮解蠱的法子告訴他們，總要讓那些人活到明正典刑的時候。”
與張華囑咐好，程雅回了素竹院，汀蘭端上了熱茶瓜子，程雅嗑著瓜子盤算著今日已經初十了，好像今年因著兩樁大案的事，各家都沒怎麼舉辦宴會。
聽劉季坤說過，以往京城裡年後的宴會一個接一個，他光是赴宴每日裡都忙的腳打後腦勺。
正想著呢，劉季坤匆匆跑來，手裡拿了張帖子衝程雅晃了晃說:“你說奇怪不奇怪，以前過了年我赴宴赴的看見帖子就惡心，今年卻天天盼著有人辦宴會。呶，平南伯薑家的帖子，後日舉辦觀蘭宴。”
把帖子遞給程雅，劉季坤大馬金刀的坐下，抓了把爪子嗑著。
程雅接過帖子一看，是薑家，平南伯薑家，想了一圈，好像沒怎麼聽過薑家。
劉季坤吐出瓜子皮說道:“沒聽過這平南伯薑家吧！來，聽三哥給你慢慢說。”
在整個京城裡伯爵有小二十個呢，薑家是最低調的，也是最特殊的，因為隻有薑家是世襲罔替的爵位，已經傳承了七代了，隻要薑家不謀反，這爵位就永遠不變。
說起來薑家跟劉家祖上還有些親戚，隻是隨著劉家的沒落，兩家的關係淡了些。
自從劉家封了廣寧伯，兩家便又走動起來。
薑家這一代有兄弟三人，無一人入仕，另有姐妹兩人，也都早已出嫁。
老大薑義明今年三十五歲，平日裡守著爵位釣魚養花，尤其是蘭花，養的一絕，連積年的老花匠都遜色幾分，每年正月的觀蘭宴都會讓人大開眼界。
老二薑義亮和老大是雙胞胎兄弟，兩兄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薑義亮從商，經常出門在外，一年到頭著家的日子沒有幾天。
因此薑家乃是東禹有名的巨富之家，哪怕沒人在朝，卻也無一人敢輕視。
老三薑義潔是庶出，今年也是三十五歲，兄弟三個都是同一年出生的。這個文不成武不就，如今幫著打理家中庶務。
家中還有一個老母親，兄弟三人沒有分家，都住在平南伯府裡。
這薑家的帖子上還專門提到了程雅，請劉老夫人帶著新認的義女一起去，說是薑老太太想見見。
這帖子的內容中規中矩，提到見程雅也是人之常情，程雅正好在家憋了幾天了，就當是出去散散心了。
劉季坤喝了口茶接著說道:“妹妹。你彆看這薑家沒有人在朝為官，可是他們府裡的宴會京城裡十之八九的勳貴大臣都會去，算是京城裡每年的一個大熱鬨。”
既是大熱鬨那更要去看看了。
正月十二一大早，程雅閉著眼睛打著盹兒被汀蘭好一頓收拾，臨出門前對著鏡子看了一眼，把程雅給嚇一跳。
百合髻上簪了好幾根鑲石榴石的金簪，石榴紅衣裙樣式繁複，額間還畫了朵花鈿。
程雅對著汀蘭豎起大拇指，“汀蘭，你真厲害，要不是我知道自己是誰，還以為你給我換臉了呢！”
金簪壓頭，程雅伸手想拔下兩根，汀蘭趕緊製止，“姑娘，薑老夫人最喜歡姑娘打扮的富貴華麗，凡是去宴會的姑娘就沒有打扮素淨的，您就入鄉隨俗吧。”
程雅撇了撇嘴，罷了，客隨主便，就這麼著吧，反正不照鏡子自己也看不到。
出了素竹園，正好看到趙悅也換了一副華貴的裝扮，因為薑家的點心在京城很有名氣，尋常是吃不到的，所以程雅也帶了趙悅去湊合熱鬨。
在大門口與老夫人彙合，程雅一看，連劉季坤都換了一身暗紅雲紋的袍子，倒是顯得他穩重了不少。
還是如同之前，劉季坤騎馬，程雅和趙悅與老夫人一起乘著廣寧伯府的馬車前往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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