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寧伯府裡,劉仲坤揉著脹疼的腦袋醒來,他今天也要去鴻臚寺幫忙,小廝打了水伺候他洗漱。
昨日家宴,他也跟著喝了幾杯,他酒量淺,幾杯下肚,頭就暈的厲害,原本打算殿試後對母親兄長說的話也沒說出來,心中懊悔昨夜的貪杯,想著今日下值回來,定要記得求了兄長母親。
劉仲坤喝了碗醒酒湯,隨便吃了點早餐就趕緊出門去了。
他乘坐的馬車剛離開,伯府門口便來了兩個人。
打眼一看是兩個小子,一大一小,大的十五六,小的七八歲,都穿著黑褐色粗布衣裳,臉上一層灰黑。
兩人身上各綁了個包袱,抬眼望著雄偉壯觀的伯府大門,看著門匾上描金的一行大字,“敕造廣寧伯府”,兩人對視了一眼,眼睛裡都是擔憂不安,伸手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走上台階。
門房老陳剛才就看到兩人了,隻當是沒見過世麵的鄉下人,看見勳貴大門稀奇,停下來看兩眼,家主早就叮囑過,不得借勢威嚇平民,門房看了兩眼也沒在意。
看見兩人上了台階,門房趕緊站出來喊道:“哎,那倆小子,這兒可不是隨便能來的地方,無事趕緊回家去吧!”
大點的那個小子從袖籠裡拿出一封信遞給門房道:“這位大叔,我們是來找劉老夫人的,麻煩您通傳一聲。”
門房接過信,這信的落款的確是老夫人的印信,難道真是找老夫人的,門房狐疑的看了兩眼,也沒敢輕視,將兩人讓到門房找了個小廝給他們上茶,自己親自跑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袁嬤嬤正好領了老夫人的令去旁邊的小院看看收拾的怎麼樣了,前幾天老夫人就說估摸著與劉仲坤有婚約的女子也快到了,提前收拾出來,萬一姑娘來了暫時沒有落腳的地方也好住一住。
門房老陳遠遠的就看見袁嬤嬤,手中搖著信跑的呼哧帶喘,袁嬤嬤看著老陳搖了搖頭,這老頭都六十好幾了,還敢這麼跑,趕忙緊走幾步迎了上去。
老陳先把信遞到袁嬤嬤手裡,才斷斷續續的說話。
袁嬤嬤一看信就知道了,這可真是不經念叨,剛還同老夫人說起這姑娘,這會兒就到了,趕緊問道:“人呢?”
“在門房。”老陳喘著粗氣說。
袁嬤嬤知道老夫人的性子,不管將來如何,現在定是會以禮相待的,遂指了個丫鬟跟著老陳,去把人帶到老夫人的院子,自己趕緊回去稟報老夫人了。
小丫鬟奉命領著倆小子一路走到劉老夫人的福安院,這倆小子看著一路上的曲徑回廊,雕梁畫棟,心中更是忐忑,小的那個緊緊拽住大的那個的衣襟,眼睛裡都是朦朧的恐懼。
進了福安院的大門,袁嬤嬤已經攙著劉老夫人迎出了門外。
倆小子一看老夫人,緊走幾步,跪在地上口中說道:“小女餘晚秋和弟弟餘硯秋給老夫人請安!”
劉老夫人拉起跪在地上的兩個孩子,仔細的打量,看著倆孩子一路風塵仆仆的樣子,想來這一路來的辛苦,便問道:“快起來,晚秋,你是晚秋。”
“是,老夫人,我是晚秋。”
劉老夫人仔細的打量,餘晚秋小時候她是見過的。
那時候劉家和餘家是鄰居,兩家關係不錯,劉先生的父親失蹤的那些年裡,餘家對他們家很是照顧。
後來劉父回來,感激餘家多年的照顧,在劉仲坤出生後,便為他定下餘家的女孩。
兩年後,餘晚秋出生,兩家在餘晚秋的滿月宴上正式定下婚約。
又過了三年,餘家不小心得罪了京中貴人,為怕貴人報複,餘家舉家回了北地老家,這一走就是十四年,且沒有一絲音訊。
時間一久,劉家倒還是守著這婚約,隻說是等到劉仲坤及冠,若是餘家再無音訊,便為劉仲坤另覓良緣。
可沒想到,年前竟收到了劉家的來信,來信隻說餘晚秋父母雙亡,她叔叔送她來京城完婚。
想到這裡,老夫人問道:“不是說你叔叔送你們來嗎?他人呢,怎麼隻有你們倆?”
一聽這話,兩個孩子就眼眶通紅,老夫人一看就心疼了,心說這是有其他隱情,拍了拍餘晚秋的手說:“晚秋,好孩子,莫著急,你先隨袁嬤嬤去洗漱休息一下,有什麼話咱們一會兒再說。”
餘晚秋也知道現在自己的樣子確實邋遢,遂跟著袁嬤嬤去了小院。
劉老夫人給他們準備的院子叫杏瑤居,是個二進的小院子。
院子裡隻按照尋常姑娘的喜好做了簡單的布置,袁嬤嬤對她們說:“餘姑娘,因為不知道姑娘的喜好,院子隻是簡單布置了一下,您要覺得哪兒不合適咱們再改。你們先梳洗休息一會兒,過一會兒老奴再來帶你們去見老夫人。”
說完,袁嬤嬤指了兩個小丫鬟從旁幫忙,便回了福安院,看見老夫人又拿起了信在看。
袁嬤嬤立在老夫人身邊說道:“老夫人,我看餘家姑娘和公子像是吃了很多苦,才來到京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竟會讓個姑娘孩子走這麼遠的路。”
劉老夫人想著姐弟倆的樣子歎道:“也不知道是遭了什麼難,兩個孩子受苦了!你吩咐人送些吃食過去,看兩個孩子肌黃麵瘦的,可憐見的。”
杏瑤居裡,餘晚秋和弟弟打量著屋裡的裝飾擺設,這都是她沒見過的奢華。
餘家早年家境一般,舉家搬回北地後,那邊不管是氣候還是經濟都與京城無可比擬。
餘家在老家置房置地後,銀錢便所剩無幾,餘父識字,靠著給人做賬房也能勉強度日。
但也是一大家子住一個院子,像這樣姐弟倆住一個寬敞大院子是以前想都沒想過的。
自從到了北地,餘家也沒用過丫鬟,這會兒丫鬟主動伺候,倒讓兩人更不自在,等丫鬟提來了熱水,餘晚秋便讓丫鬟出去,她先給弟弟洗澡換衣,自己又洗澡換衣。
衣服也是丫鬟拿來的,是他們沒見過沒穿過的好料子好樣式。
兩人換好衣服更加不自在,餘晚秋看著弟弟眼裡不知所措的茫然,她拉著弟弟的手說道:“硯秋,我們暫時寄居在這裡,你要聽話,等姐姐去找份工掙了錢,咱們就可以搬出去住。”
餘硯秋年齡尚小,經的事不多,以前也是父母姐姐寵著長大的,現在到了這陌生的地方不由得開始緊張。
餘晚秋摸了摸弟弟的後腦勺安慰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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