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程雅剛到暗查司，便看到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對，透著審視，好奇，還有些隱隱有不屑。
就連在石碑前筆耕不輟的黑蓮轉身給他問安的幾個字都帶著陰陽怪氣的味道。
這可真是奇了，程雅打量了自己的衣著，沒什麼不對啊，今早出門前還在錦繡跟前轉了一圈，錦繡不還笑著說了句“公子如玉”嗎？
吳海端著茶水走進正堂，看著程雅的臉上有些一言難儘，放下茶水後還時不時的瞥她一眼。
喝了口茶，程雅道:“有話就說，扭扭捏捏的，像什麼樣子，到底怎麼了！”
吳海抱著茶盤一吐為快道:“大人，今天一早，司裡都傳遍了，說您昨夜去青樓消遣，還點了歌舞。聽說今天的早朝上還有人上折子參您，國喪期間，流連青樓，是為大不敬，說您德不配位，要皇上處置您呢！”
程雅一笑，這些蠢貨，也不知是聽了誰的挑唆，竟然開始針對我，幸好皇上對我知根知底，否則，還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看程雅沒有言語，吳海試探著問道:“不知大人打算如何應對，這些言官便如同附骨之蛆，一旦纏上了，甩都甩不掉，很麻煩的。”
程雅點頭，前幾天還說誰要是敢參我，我就去查他們呢，這就上趕著來了。
“去查一下，都有誰上折子了。還有，昨天去查說書先生的人回來了嗎，有結果了嗎？”
吳海點頭，“有了，說書先生稱，前幾天夜裡有人往他家扔了一個包袱，裡麵有本冊子和二十兩銀子，要他照冊子上的內容說書，說一天再給他二兩，那說書先生貪財，就照著說了，冊子也拿回來了。”
吳海說著，走到旁邊的桌案上，拿過冊子遞給程雅。
簡單翻了翻，確實是昨天下午說書內容沒錯了，看來這個說書先生沒說謊，“冊子是什麼來曆，查過了嗎？”
吳海搖頭，“這就是很尋常的冊子，筆墨紙張都是最普通的，尋常書坊裡就能買到。至於字跡，這倒不好查了，這京城讀書識字者千千萬萬，實在不好比對。”
吳海說的也得都是實情，可能知道的這麼詳細，多半就是參與過這幾次事件的人，程雅想了想道:“既然冊子不好查，那便從事件本身查起，這三次事件都能知道的這麼詳細，定是有人走漏了風聲，去查查看吧！”
吳海領命退下。
程雅處理了幾件需要她做主的事情，便開始了她閉目養神的時光。
快中午的時候，吳海匆匆走來，“司主，不好了，現在連大街上的人都知道你昨晚去青樓的事了，傳的沸沸揚揚的，說什麼的都有。幾個言官下朝之後，跪在禦書房前，請求皇上責罰你。皇上下了口諭召您進宮，傳旨的公公馬上就到了，您要準備好對策啊！”
程雅一樂，這手腳麻利的，看來昨天這青樓沒有白去，說不定可以引出藏在背後的那條毒蛇。
吳海看程雅還挺樂嗬，心底著急的直跺腳，“大人，您還是趕緊想想辦法吧！”
“這不重要，吳海，跪著的那幾位言官，他們背後所有的關係網都要捋清楚，我倒要看看，是誰的手這麼多手指頭！”
程雅說著話，滿不在意的站起身整理衣服，“看看我衣服沒什麼不妥當吧，彆我去了還沒說話，再給我加一條禦前失儀的罪名。”
吳海看程雅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覺得心裡有了底，便聽程雅的話打量起她的衣著，“大人，已經很好了。”
來傳旨的公公程雅見過，是曹玉的徒弟小棒槌，十五六歲的孩子，白嫩的小圓臉上眯著一條縫隙般的眼睛，長得很有喜感，程雅隻見了一次便印象深刻。
跟著小棒槌去禦書房的路上，走到無人處，小棒槌靠近程雅小聲說道:“大人，奴才出來前，聽皇上對廣寧伯說您不服管教，肆意妄為。師傅說讓您心裡有個數。”
程雅點頭，從袖兜裡掏出個實心的金花生遞到小棒槌手裡，“多謝小公公，拿去玩。”
小棒槌欣喜接過，小眼睛眯得更緊了。
禦書房前已經沒有跪著的言官了，程雅眼神示意等在外麵的曹玉，跪著的人呢？
曹玉朝禦書房內斜了一眼，然後道:“周大人隨奴才進去吧！”
禦書房裡，皇上背對著桌案站著，好似在看桌案背後的輿圖。
幾個言官站在左邊，看到程雅進來齊刷刷的甩了甩袖子，冷哼一聲。
劉先生低頭站在另一旁，程雅進來隻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這一眼從程雅身上滑到皇上身上，程雅知道，皇上或許真的有些生氣了。
也是，畢竟他爹還沒下葬呢，程雅心中腹誹著跪在書房的地上行禮。
大約皇上看輿圖看的認真，一盞茶的工夫過後，在程雅已經輕輕挪動刺痛的膝蓋時，皇上才慢悠悠的轉過身來，聲音冷冽的問道:“你可知錯？”
還有幾個大臣在場，程雅自不會落了皇上分麵子，她恭敬道:“臣知錯，甘願受罰！”
皇上手扶到桌案上，深深看了程雅一眼，指著旁邊的幾位言官道:“這麼說，禦史台的幾位大人所奏都是屬實，你昨夜的確去了青樓喝花酒？”
程雅轉頭細細的看了看幾位倨傲的禦史笑道:“看幾位大人有些眼熟，莫非是昨夜在蘭馨閣見過，竟是同道中人呢，幸會幸會！”
一位年約四十，身形消瘦，麵部棱角分明的中年禦史厲聲道:“一派胡言，我等俱是持身清正之人，豈會與你是同道中人！皇上，臣再參這這周承非惡意攀扯誹謗，還請皇上明斷！”
程雅轉頭看著他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本官不過隨意閒話兩句，你竟如此咄咄逼人。要是都如你這般，本官還參你禦前失儀呢！”
中年禦史氣的鼻孔翕動，眼睛冒火，指著程雅咆哮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本官何曾禦前失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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