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到最下邊的一本名為《隨心刀》的刀譜,程雅覺得很好,刀法隨心,刀隨意出,變化莫測,無往不利。
她在薑義亮眼前晃了晃道:“表哥覺得這本如何?”
薑義亮哼了一聲道:“你倒會挑!”
聽他這意思是同意了,程雅雙手把刀譜端到薑義亮跟前,“還請表哥做個批注。”
薑義亮拽過刀譜,“那人現在功夫怎麼樣。”
程雅把陳崢的情況一說,薑義亮不屑的笑道:“你倒是多情,為同去青樓的人求刀譜。”
程雅白他一眼,心中腹誹,這人得多小心眼,就這點事,今晚都提了兩回了,要不是看在有求於他的份上,今晚非要讓他知道夜為什麼這麼黑!
薑義亮是個負責的人,既然答應了程雅便開始逐頁做批注。
程雅翻看著書架上的其他書籍,竟都是武功絕學,這個薑家,收藏真多。看來,以後薑家隻能交好,不能得罪!
薑義亮批注的認真,程雅吃了一把蓮子的肚子開始打鼓,她餓了,為難的看了薑義亮一眼道:“表哥,我餓了。”
聲音不似之前的霸道或無賴,而是帶了些小女兒的清冽,薑義亮想到自己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兒,敲了敲桌子。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便有人送來了幾個小菜並一鍋粥。
程雅驚訝道:“這麼晚,府裡還備著飯,不愧是豪富之家!”
接收到又一個白眼以後,程雅開始專心用飯。薑家的飯菜很是清淡,粥裡還有荷葉的香氣,程雅吃的很是滿足。
用過飯,程雅拿著薑義亮做好批注的刀譜離開,她回到山下拴馬的地方找了根樹杈睡了一覺。
第二天天亮她便趕到了雅苑。路上找了條小河洗掉易容,露出了本來的模樣。
她敲門進入,給她開門的是如今雅苑的管事兼門房,姓王,王管事。
雅苑現在沒有主子住,裡麵打掃伺候的人也很少,到處都生了雜草,看上去有些蕭條。
王管事一個勁的請罪,隻說自己憊懶,儘顧著山上的果樹了,便疏忽了院子裡的野草,請程雅責罰。
程雅擺擺手道:“無妨,等有空時再收拾便是。”
偌大的雅苑一共不到十個人打理,後麵山上的農活多,莊子裡的人忙不過來,王管事便讓雅苑的人過去幫忙,院子裡自然就顧不上了。
夏日野草瘋長,這頭才拔掉一層,那邊便又冒頭,幾日便能沒過腳踝,他們確實忙不過來。
王管事見程雅並沒有怪罪,激動的一遍遍道謝,“不知姑娘此番過來是否要住下,我這便找人將姑娘之前的院子收拾出來。”
“不必麻煩,我一會兒就走。之前送來的那個姑娘在哪裡,帶我去見見吧!”
王管事一下愣住,“啪”的一聲就跪在地上,“姑娘恕罪!”
程雅心一哆嗦,“怎麼了,她出事了?”
王管事苦著臉道:“那倒沒有,姑娘隨奴才看看便知道了。”
王管事帶著程雅穿過雅苑,直直的走到山上。
這時節,山上有些果子已經開始成熟。果林裡,有幾個姑娘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笑著摘果子。
王管事用手指著一個在爬在樹上摘果子的姑娘,說道:“姑娘,她就在那裡。可不是奴才故意讓她乾活的,奴才實在是攔不住她啊!”
程雅看著樹枝間因為摘到一個大點的果子便開懷大笑的上官霖兒滿是驚奇,真沒想到以前那個因為小乞丐弄臟她一點衣服就暴怒著要打要殺的國公府大小姐會變成今天這個穿著農家布衣做活的姑娘。
王管事在一旁看著惶恐,唯恐程雅會怪罪她,便想上前去喊上官霖兒。
程雅抬手攔住他,自己提步上前,走到樹下,抬頭看著身上灑滿斑駁陽光的膚色不再白皙的姑娘,她笑的是真開心呀,不再執著華衣美服,膚如凝脂,放開了心胸,做了一個普通的農家姑娘。
上官霖兒往下遞果子的時候,才看到站在樹下的程雅,她驚訝了一聲,“程姑娘,你來了,我摘完這幾個果子就下來。”
等她摘完了果子,兩人並肩走在山林小路上,上官霖兒開口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麼會做農活了?”
程雅點頭,“確實太意外了!”
上官霖兒搓著自己因為做活粗糙的手指,臉上帶著壓不住的笑容慢慢道來。
剛來的那些日子,她身上有傷,天天晚上做噩夢,王管事讓大夫給她開了安神的藥也不管用,每日夜不能寐,身體不僅沒養好,反而越來越差了。
伺候她的小翠是個十五歲的村姑,皮膚粗糙黝黑,身子像林間小鹿一般矯健,每天好像都有使不完得勁,走路都是一蹦三跳。從早到晚,就沒見她有喊累的時候。
上官霖兒躺在床上,聽著小翠中氣十足的聲音,看著她活力滿滿的笑容,她開始羨慕,幻想自己若能有一副康健的身子,什麼貌美如花,什麼榮華富貴,都不過是過眼雲煙。
後來,伺候她的小翠與她日漸熟稔,天天與她講外邊發生的趣事,又見她整天悶在屋裡,便拉著她出來走走。
上官霖兒拒絕不了小翠滿滿的活力,便跟著她出了門,一開始是在雅園裡走走,曬曬太陽。
她以前懼怕夏日的陽光如同懼怕瘟疫一般,可是當她被小翠拉著走在陽光下,卻發現隻有陽光才是她觸手可及的溫暖,慢慢的,她喜歡上了陽光的味道。
在雅苑裡走了幾天,小翠就開始帶著她往山上走,給她介紹各種樹木,花草。
兩個人還一起品嘗野果,那是上官霖兒第一次吃這些她從前認為粗鄙不堪的東西,卻給她帶來了新奇的體驗。
後來,上官霖兒便在山上的姑娘們忙碌的時候給她們搭把手,慢慢的參與進去,與姑娘們一起說說笑笑,忙忙碌碌,勞累了一天,她卻能睡得安穩,比喝那些貴重的苦藥湯子管用多了,再也沒有被噩夢侵擾。
這一發現讓她更加高興,從此後每天在山林勞作的姑娘們中間必然能看到她的身影。
上官霖兒講完了這些,看著彎著嘴角聆聽的程雅道:“程姑娘,現在到了需要我給你做事的時候了嗎?”
程雅一愣,成國公被抓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她竟不知道,沒想到雅苑倒成了她的一處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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