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銅鑼巷盯著的人少了很多，程雅不知道李璉到底作何打算，隻是她算著日子，馬上要過年了，來了北齊這麼長時間，該回去了。
夜裡，子時更聲響起，程雅出了院子，她本打算去先去黑蓮處走走，再去看看那個孩子養的怎麼樣，隻是行出不遠，便察覺到上身後的跟蹤，原來不是跟蹤的人少了，而是功夫更高，更善隱匿了。
此人武功遠不及程雅，可是隱匿功夫著實出眾，若非程雅出門引的他行動，恐怕還是發現不了他。
程雅心中冷笑，像這般隱匿功夫的能有幾人，若是折了這個，李璉不知還能派出幾個。
頃刻間，程雅指尖微動，那人自陰暗處跌出，抱著雙腿哀嚎。
程雅並未重傷他，隻是打折了他兩條腿，大約需要個月才能恢複，如此寒冬臘月的，他也好歇歇。
繞了幾個彎子，程雅出現在黑蓮的小院。
黑蓮院裡簡直沒有下腳的地方，不知道的還以為到了碑林，看東邊的空地上擺的密密麻麻的石碑，程雅眼皮亂跳，這黑蓮是掉石碑坑裡了嗎？
聽到程雅在院子的走動聲，黑蓮自屋中出來，單膝下跪低聲道:“見過司主！”
程雅抬抬手，“起來吧，這石碑你刻很好，從筆畫流轉上看出你進益很大。”
“都是司主指導，屬下才能有所進益！”
這個情程雅並不想承，畢竟當初讓黑蓮刻碑為的便是折辱他，沒想到歪打正著，竟讓黑蓮悟出了修行道理。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程雅問道。
黑蓮默了一會兒才道:“我阿姐死了。”
程雅皺眉，有些日子沒聽到白蓮的消息了，她之前還想著走之前去處理這件事，沒想到竟死了。
黑蓮聲音低沉，慢慢說著。
之前青柳苑出事之後，白蓮就來找過黑蓮，詢問黑蓮有沒有在大京發現周承非的蹤跡，黑蓮直接否認。
白蓮見從弟弟這裡得不到想要的消息，還試圖緩和姐弟感情，隻是黑蓮的心已冷，兩人隻隨便聊了兩句無關痛癢的廢話便各自分開。
黑蓮也沒有想到，那次分開，竟是他們姐弟的最後一麵。
青柳苑被廢之後，白蓮便去了鳳翎大營。
隻是白蓮初來乍到，又是女子，且還有孕，她在鳳翎大營很受排擠，儼然無用的閒人一個。
白蓮倒是想的開，每日做完她該做的事，便一心養胎，旁人說什麼冷言冷語，指桑罵槐的話也都不放在心上。
宮變那夜，守慈安宮這樣露臉的好差事自然輪不到她頭上，白蓮被安排守衛鳳翎大營。
黑麟衛包圍慈安宮的時候，又怎麼會放過鳳翎大營。
黑麟衛接到的命令是全部誅殺。
鳳翎大營留守的人本就不多，又都是些戰力較弱的，在如狼似虎的黑麟衛跟前，根本不堪一擊。
白蓮本欲逃走，在衝到外圍時被流箭射中，屍體被踏成泥，帶著她腹中的期待一起魂歸黃泉。
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兩人相依為命多年，黑蓮說到最後，眼圈通紅，“我本想出城為阿姐斂屍歸葬，等兩天後我尋到機會趕到鳳翎大營的時候，那裡隻剩一片焦黑之地，附近的村民說，一場大火，所有的人都化為灰燼，連骨頭都無處可尋了。”
人死賬消，過去的事情也無可追究了，畢竟，白蓮也算是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
程雅看著黑蓮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白蓮出事，對你可有影響？”
黑蓮搖頭，“我入金吾衛的時候用的是我本來的名字，知道我身份的人要麼死在鳳翎大營，要麼怕與太後那邊扯上關係，現在都縮起了腦袋不敢出頭。我本姓林，雙木林，我叫林衝，小時候，我阿爹說，我即用了這個名字，便一定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終究是辜負了阿爹的期待。”
程雅點頭，“如此，你倒是安全了，那你就在金吾衛好好做事吧，五年之後，你來找我，我還你自由！”
程雅說著，遞給黑蓮一個一塊兒雕著狻猊圖案的玉佩，“若有消息，你在巡街時可佩戴這塊兒玉佩，自會有人找你。”
黑蓮接過玉佩道:“司主是打算離開了嗎，璉郡王怕是不會輕易放人！”
程雅點頭，“我知道，我會想辦法的。”
“司主稍等一等。”黑蓮說完進了裡屋，很快拿著幾本書出來，一一擺開給程雅道:“司主，這些是我去阿姐住處收拾遺物的時候發現的。阿姐在大京置辦了一個小院，知道的人沒幾個，她本來打算等孩子出生後便秘密養在小院裡的。”
黑蓮指著幾本賬冊道:“這是阿姐和邊氏商隊走私的一些賬本，還有其他一些暗地裡的交易，都在這上邊。”
又拿出一張羊皮紙鋪開道:“這是一條秘密的路線，大京往北多山，出大京往北在山中穿行十天左右，便能離開北齊，北齊之外都是些零散的部族，不足為懼，若是北齊阻攔的話，司主可沿這條路線離開。”
程雅翻了翻賬冊，確是白蓮和邊氏交易的賬冊，至於這張羊皮紙，看上去很多些年歲了。
程雅收起羊皮紙和賬冊，“此番，你做的很好，還有華陽生產那次，也多虧你給我送信，黑蓮，我定會允諾的！”
從黑蓮處離開，程雅又轉了幾圈，再次確定無人跟蹤之後才跳進桃夭居的後院。
後院的各處廊下，都掛了風鈴，這會兒隨著風叮當叮當，清脆的很。
苗老四就睡在後院角落的房間裡，院子裡那兩條狗，在上次程雅被苗老四領到跟前認識過後，便記住了她的氣味，感覺到院子裡進人，兩條狗也隻是從窩裡探出頭看了一眼，又接著回去睡覺了。
程雅敲響苗老四的房門，苗老四知道程雅所來為何，直接領著程雅進到了密室。
密室裡，苗娘子聽到動靜起來，“爹，公子，你們來了！”
程雅對苗娘子點點頭，“我來看看那孩子。”
密室裡，暖意融融，那孩子已經快滿月了，雖然早產十幾天，可他依然被養的很好。
小臉蛋胖乎乎的，攥緊了拳頭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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