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
噗!
一聲沉悶的、如同水囊破裂的輕響從水怪體內傳來。
那猙獰撲咬的動作驟然僵住!巨大的、布滿鱗片的頭顱猛地向上昂起,暗青色的眼珠瞬間失去了所有凶光,隻剩下一種難以置信的茫然和……源自生命核心被瞬間抹除的空白!
緊接著,它龐大的身軀內部,仿佛有無數道細密的熾白光絲爆發開來!
沒有血肉橫飛,沒有驚天爆炸。那龐大的、充滿力量的暗青色身軀,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又像被陽光照射的汙穢陰影,從內部開始,無聲無息地、迅速地……湮滅!
熾白的光絲所過之處,堅韌的鱗片化為飛灰,強健的肌肉消融殆儘,粗壯的骨骼寸寸瓦解!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絕對淨化的恐怖美感!
僅僅一個呼吸!
那足以將韓無限輕易撕碎的龐大水怪,連同它掀起的渾濁水浪,徹底消失在了這片幽暗的水域之中。原地隻留下一個巨大的、短暫存在的空洞,以及無數細碎的、散發著微弱焦糊味的灰燼,迅速被渾濁的汙水吞沒、稀釋。
死寂。
冰冷的雨絲落在韓無限的臉上、傷口上,帶來微弱的刺痛,將他從這極致的震撼中拉回現實。
他漂浮在渾濁的水中,左手依舊死死攥著那塊星炬碎片。碎片中央的星核晶體光芒已經黯淡下去,恢複了溫潤的微光,但晶體本身似乎縮小了肉眼難辨的一圈,邊緣也顯得更加模糊。一股強烈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疲憊和空虛感瞬間將他淹沒,比之前任何傷勢都要沉重!仿佛剛才那一道星芒,不僅抽乾了碎片殘存的能量,更連帶抽走了他本就所剩無幾的生命本源!
“咳…咳咳…”他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次都牽扯著胸膛巨大的傷口,帶出混合著汙血的泡沫。左臂酸軟無力,幾乎連碎片都快要握不住。右臂依舊晶化劇痛,毫無知覺。
他活下來了。代價是……徹底油儘燈枯。
冰冷的絕望再次襲來,比這汙濁的水域更加刺骨。剛才那一擊是奇跡,但奇跡不可複製。星核晶體明顯損耗了本源,他自己的身體更是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這片水域危機四伏,下一隻掠食者隨時可能出現,而他已經沒有第二次揮動“神罰之槍”的能力了。
他艱難地轉動著唯一還能活動的頭顱,渾濁的目光掃視著這片死寂的水域。腐敗的藻類,倒塌的石柱,遠處半沉水中的破碎建築……一切都透著荒涼與絕望。雨絲連綿,天空鉛灰,看不到任何生機。
難道……終究還是逃不過……
就在他的意識因為極度的疲憊和傷痛開始模糊下沉時,他的目光,無意間掠過遠處一片漂浮的、格外厚重的腐敗藻類“浮島”。
那“浮島”邊緣,渾濁的水流似乎被什麼東西微微阻擋,形成了一個小小的、不易察覺的渦旋。
而在那渦旋的中心,透過渾濁的水麵,似乎……有一抹極其黯淡、卻異常穩定的光芒,在淤泥和水草的間隙中,一閃而逝!
那光芒的顏色……不同於星核晶體的熾白或湛藍,也不同於汙穢的黑紫,而是一種……溫潤的、如同古玉般的青灰色?
韓無限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停止的血液似乎又微弱地流動了一絲。
那是什麼?
是某種未被完全掩埋的遺跡殘骸?還是……某種水生妖物的誘餌?
無論是哪一種,那抹穩定而溫潤的光芒,在這片充斥著死亡、腐敗和絕望氣息的水域中,都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卻又如此……誘人!
求生的本能,如同野草般再次從灰燼中頑強地探出頭來。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那光芒代表著生機,他也必須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