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幽深,與外界的喧囂和法則動蕩徹底隔絕。韓無限盤坐其中,身形如同化作了一尊灰色的石雕,唯有周身隱隱流轉的混沌氣流,昭示著他體內正進行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吞噬、煉化那龐大的星辰寂滅之力,以及徹底融合“星核之寂”,是一個遠比想象中更加艱難和漫長的過程。這並非簡單的能量積累,而是道的重塑與升華。
他的識海之中,“心鏡”依舊高懸,但其形態已然不同。鏡麵不再僅僅映照外物,其本身仿佛化生為一片無垠的混沌虛空,內部有星河流轉生滅,有絕對的靜默區域沉,甚至還有一絲極其微弱、卻頑固存在的吞噬漩渦緩緩旋轉。這些迥異的寂滅意象,在這片混沌虛空中並非涇渭分明,而是彼此滲透、影響,構成了一幅動態而詭異的“萬寂圖景”。
而支撐、承載這一切的,正是他那新生的“萬寂之基”道韻一種仿佛存在於萬物之前、又將在萬物之後永恒的“背景板”。它無形無質,卻無處不在,調和著不同寂滅之力間的衝突,使其維持著一個脆弱的、動態的平衡。
“歸墟……非終點,而是過程,是狀態,更是……承載一切‘寂’的根基。”
韓無限的道心在這深層次入定中愈發澄澈。他明悟,自己之前對“歸墟”的理解還是過於狹隘。真正的“歸墟”,應是海納百川,包容萬寂。星辰崩壞是歸墟,法則靜默是歸墟,墟界吞噬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一種走向終極“無”的、扭曲的歸墟。
他的肉身也在經曆著劇烈的蛻變。經脈、骨骼、臟腑,乃至最細微的細胞,都在那融合了多種寂滅本源的道力衝刷下,不斷崩解又重組,變得更加堅韌,更能承載這種混沌而強大的力量。肌膚表麵,偶爾會浮現出細微的、如同星辰脈絡般的灰色紋路,旋即又隱沒不見。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數年。
當韓無限再次睜開雙眼時,山洞內仿佛有兩道灰色的閃電劃過,旋即一切異象收斂。他看起來與之前並無太大不同,隻是氣質更加內斂深沉,眼眸開闔間,仿佛有無儘的歲月與寂滅在其中沉澱、輪回。
他輕輕握拳,感受著體內奔騰的、混沌灰色的全新力量。這力量,既有星辰隕落的沉重與終結力,又有靜默之眼的空靈與法則滲透性,甚至還帶有一絲潛移默化的“侵蝕”特性,並非主動吞噬,而是能加速萬物走向其固有終結的進程。
他心念微動,指尖一縷灰芒浮現。這灰芒不再是單一的寂滅屬性,而是如同包含了無數細微的星辰光點、靜默波紋和若有若無的吞噬漩渦,它們和諧共存,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直麵萬物終極歸宿的恐怖意蘊。
“此力……可稱‘萬寂源氣’。”韓無限為自己新生的力量命名。這是融合了多種寂滅本源,基於“萬寂之基”道韻衍生出的全新力量層次。
他略微推算,發現自己此次閉關,外界竟已過去三年之久!
“三年……不知萬寂山情況如何,‘墟界’又有何動作……”他心中隱憂再生。那魔淵底部的符文,星殞之穀蘇醒的意誌,都預示著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他長身而起,一步踏出山洞。身形融入天地,對空間之力的運用更加出神入化,仿佛他本身就成了寂滅法則的一部分,穿梭虛空如魚得水。
他沒有立刻前往最終的目的地,而是決定先回萬寂山一趟。一方麵需確認“靜默之眼”的狀況,另一方麵,他也想看看,以自己如今的狀態和“萬寂源氣”,能否對那古井有所幫助,或許能更深入地理解其本質。
當他再次穿越寂滅迷霧,踏上萬寂山地界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目光一凝。
古井依舊,氣旋旋轉,但光芒比他離開時似乎又黯淡了幾分,顯然這三年來,“靜默之眼”仍在持續消耗,對抗著邊界之外“墟界”無形的壓力。守護老者的氣息更加微弱,幾乎與頑石無異,仿佛下一次寂滅輪回就會隨之坐化。
然而,更讓韓無限在意的是,他在古井周圍,感受到了一絲極其隱晦、與魔淵底部那古老符文同源,但更加精純、更加接近本源的“墟界”氣息!這氣息如同最細微的塵埃,彌漫在寂滅道韻之中,若非他煉化過墟界本源,對這股氣息極其敏感,絕難察覺!
“滲透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韓無限心頭沉重。這說明“墟界”的侵蝕無孔不入,即便有“靜默之眼”阻擋,其力量依舊在緩慢滲透此界法則。
他走到古井旁,對著老者深深一拜:“前輩,晚輩回來了。”
老者毫無反應。
韓無限不再多言,運轉體內的“萬寂源氣”,一縷混沌灰色的氣流,緩緩渡向古井氣旋。
這一次,效果截然不同!
“嗡!”
古井氣旋仿佛遇到了最本源的補充,發出了歡欣般的嗡鳴,旋轉速度驟然加快,黯淡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明亮、凝實!不僅如此,那彌漫在周圍的、極其隱晦的“墟界”氣息,在接觸到“萬寂源氣”的瞬間,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被悄然撫平、淨化,還原為最基礎的法則粒子,融入了寂滅道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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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寂源氣”竟能直接淨化“墟界”的侵蝕!
然而,就在古井氣旋得到補充,光芒大盛的刹那
“哢嚓!”
一聲極其細微、卻清晰傳入韓無限神魂深處的碎裂聲,突兀響起!
聲音的來源,並非古井,也非老者,而是……來自於韓無限自身新生的道基,來自於那幅識海中的“萬寂圖景”!
隻見那幅動態平衡的圖景中,代表著“靜默之眼”力量的那片區域,光芒驟然強盛,似乎因為得到了本源補充而過於“活躍”,瞬間打破了與其他寂滅之力尤其是那絲墟界本源)之間的微妙平衡!
整個“萬寂圖景”劇烈震蕩起來,星河流轉加速,靜默區域擴張,吞噬漩渦扭曲!那作為基底的混沌虛空也開始出現不穩的波紋!
“不好!”韓無限臉色一變,立刻切斷了“萬寂源氣”的輸送,全力穩固自身道基。
他沒想到,自己本想幫忙,卻因為力量屬性的驟然提升和細微的不兼容,反而引動了自身道基的隱患!這“萬寂之基”雖成,卻遠未達到真正圓融無暇、駕馭萬寂的境地。不同本源之力間的平衡,極其脆弱。
古井氣旋穩定在了更強的狀態,但韓無限卻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灰色的血液,神魂傳來針紮般的刺痛,新生的道基上,竟然出現了一道發絲般細微的裂痕!
雖然瞬間被他以莫大毅力穩住,並未擴大,但這無疑是一個警告。
他的道,還不夠完美。強行融合多種高階寂滅本源,雖獲得了強大的力量,卻也埋下了巨大的隱患。若不能找到真正統禦萬寂、使之圓融如一的方法,恐怕無需外敵,自身便有道基崩毀之危。
而能解決這個隱患,或者提供關鍵契機的地方……
韓無限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無儘虛空,望向了那片傳說中埋葬著不甘沉眠古神之寂的無儘海眼。
隻有那裡,或許存在著能讓他真正完善“萬寂之基”,達到圓滿的最終答案。
他看了一眼氣息似乎因為得到補充而略微好轉一絲的老者,再次深深一拜,轉身,步履堅定地踏入了迷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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