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無限立於九天之上,腳下是翻湧的雲海與無垠的大地。他並未刻意散發威壓,但周身自然流轉的、圓滿無暇的“萬寂源氣”,已讓他與這片天地產生了本質的不同。他仿佛成了世界法則的一部分,卻又超脫其外,如同一個行走的、活著的“歸墟概念”。
他的目光平靜地投向萬寂山的方向。視線穿透了空間與層層寂滅迷霧,清晰地“看”到了那裡的景象。
古井氣旋依舊在旋轉,但光芒卻比他離開時更加黯淡,甚至帶上了一絲不祥的灰敗之色。守護老者的氣息幾乎完全消散,與山石徹底同化,僅剩一點微弱的生命之火在風中搖曳,仿佛隨時會熄滅。
而最讓韓無限目光微凝的,是那籠罩在萬寂山外圍,原本無形無質的寂滅壁壘之上,此刻竟附著了一層粘稠的、不斷蠕動的“暗影”!這暗影散發著與魔淵底部符文、與他之前淨化過的墟界本源同源,卻更加精純、更加龐大的吞噬與虛無意誌!它如同活物般,正不斷地侵蝕、滲透著寂滅壁壘,將其轉化為自身的一部分。壁壘之上,已然出現了數個細微的、如同血管般搏動的黑色裂痕,絲絲縷縷的墟界氣息正從中不斷逸散出來,汙染著萬寂山的根本道韻。
“終究……還是來了。”韓無限心中了然。他之前在魔淵底部感應到的坐標,在星殞之穀引發的波動,以及他自身道基圓滿時產生的宏大寂滅道韻,都如同黑夜中的燈塔,徹底吸引了“墟界”本體的注意。它不再滿足於緩慢的滲透和周期性的潮汐,而是發動了總攻!意圖一舉吞噬這阻礙其無儘擴張的最後一個釘子靜默之眼!
他甚至能感覺到,在那層層“暗影”之後,在那片與現世接壤的虛無維度中,一個龐大到難以想象、由純粹“吞噬”與“虛無”意誌凝聚而成的存在,正冰冷地“注視”著萬寂山,注視著這片它渴望了無數紀元的世界。
沒有憤怒,沒有急切,隻有一種如同程序執行、法則運轉般的絕對冷漠與貪婪。
韓無限知道,最終的決戰,已然降臨。不再是小規模的衝突,不再是意誌的試探,而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寂滅”理念,關乎此方世界乃至更多依附世界存亡的終極對決。
他一步邁出。
腳下空間自然折疊,千裡之距縮於方寸。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萬寂山古井之旁,出現在了那層不斷蠕動的“暗影”壁壘之前。
他的到來,沒有引起任何能量波動,仿佛他本就一直站在那裡。
然而,那附著在壁壘上不斷侵蝕的“暗影”,卻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灼傷,猛地收縮、翻滾起來,發出了尖銳的、直刺神魂的嘶鳴!它們本能地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一種源自存在本質層麵的克製與壓迫!
古井旁,那幾乎與山石融為一體的老者,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他那緊閉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雙眼,艱難地、緩緩地睜開了一道縫隙。渾濁的眼珠中,倒映出韓無限那淵渟嶽峙、道韻圓滿的身影,一絲極其複雜難明的神色,如同死水微瀾,一閃而逝。
他沒有說話,也無法說話。他所有的生命與力量,都已與“靜默之眼”融為一體,用於維持這最後的防線。
韓無限對著老者微微頷首,目光便重新投向了那沸騰的“暗影”壁壘。
“你的‘無’,是掠奪,是恐懼,是永遠無法填滿的空虛。”
韓無限開口,聲音平靜,卻如同亙古傳來的道音,清晰地穿透了壁壘,回蕩在那片虛無維度之中。
“而我的‘寂’,是歸宿,是寧靜,是承載萬有的背景。”
“此地,便是你擴張的終點。”
“嘶吼!”
回應他的,是“暗影”壁壘更加瘋狂的蠕動和一聲充滿了暴戾與不屑的、源自法則層麵的咆哮!那潛藏在虛無維度深處的龐大意誌,似乎被韓無限的話語激怒,更多的“暗影”如同沸騰的瀝青,從虛無中湧出,加持在壁壘之上,侵蝕的速度陡然加快!數道原本細微的裂痕瞬間擴大,如同猙獰的傷口,更多的墟界氣息如同墨汁般湧入!
“冥頑不靈。”
韓無限不再多言。他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攏。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沒有璀璨奪目的光華閃耀。隻有一縷混沌色澤的氣流,如同初生的宇宙星雲,在他掌心緩緩旋轉、凝聚。
這氣流看似微弱,卻仿佛蘊含著星辰生滅、法則沉寂、神格隕落、萬物歸墟的全部奧秘!是他圓滿的“萬寂之基”道果的具現化!
他托著這縷“萬寂源氣”的本源之息,輕輕按向了那不斷被侵蝕、劇烈震顫的寂滅壁壘,按向了那沸騰咆哮的“暗影”中心。
動作輕柔,如同撫平畫卷上的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