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改往日那股涼爽宜人的氣息,如今變得冷酷而凜冽起來,深入肌膚、寒徹骨髓。我情不自禁地裹緊身上的衣物——那件黑色的大衣,還是一如既往地穿在我的身上。然而,它在抵禦這寒冷時,卻顯得如此力不從心,那般單薄的麵料似乎根本無法阻擋寒風的侵襲。
現在是清晨,篝火已然熄滅,我被冷風叫醒,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昨夜似乎做了個怪異的夢,在風雪中所有人漸行漸遠,直到迷失無處。我在夢裡呼喚著莉莉安娜的名字,卻得不到她的任何回應。
“醒了啊,伊斯。”
莉莉安娜躺在希希莉亞的身旁,睜眼望著我,在對視的瞬間不自主地笑了。她似乎沒有感到太冷,我詫異地環顧周圍的其他人,發現大家都毫無掩蓋地躺在滿是蘑菇叢的地麵,在這樣的寒風中安穩沉睡。
“……你不冷嗎?”
“誒,還好啦,”莉莉安娜輕撫著身下的泥土,“這些菌絲好像在發熱,晚上睡覺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冷。”
她說的沒錯,這些長相獨特的細小蘑菇,顯然是伊塔爾特意準備的。我的目光來到昨夜自己休息的位置,果不其然,是我沒有處在蘑菇的範圍之內,也難怪會被凍醒吧——若是溫度稍再低些,隻怕今早我便已然沉眠在永恒的夢裡了。
希希莉亞也已經醒來,但她僅僅是撇頭看向我們片刻,隨後扭過頭並未言語。
躺在不遠處的阿格尼毫無征兆地坐起身子,似乎是清醒已久,而我絲毫沒有察覺到她是何時從睡夢中蘇醒過來的。隻見她靜靜地凝視著我,那眼神深邃而又複雜,讓人難以捉摸其中蘊含的情感。然而僅僅片刻之後,她便將目光移向彆處,不再與我的視線交彙。
我好奇地順著她注視的方向望去,發現那裡正對著茂密的森林。鬱鬱蔥蔥的樹木卻顯現出幾分蒼白的色調,似乎是雪花已然開始為它塑造自己的舞台。阿格尼或許正在心中思索著該如何應對後續的行程吧。
不過,她還會與我們同行多久呢?
就在那思考的瞬間,一種異樣的感覺從我的肩膀傳來,仿佛有隻輕柔的手搭在肩頭。我回頭望去,發現塞西莉亞宛如幽靈般,不知在何時已經悄然站在了我的身後。
她的臉龐此刻正綻放著燦爛的笑容,靈動的眼睛閃爍著狡黠與俏皮的光芒,向我靠近過來。可就在快要貼近我時,卻又像是故意捉弄我似的,裝作一副很無奈的模樣,輕輕地向後退了幾步。與此同時,隻見她的手緩緩抬起,掌心之中慢慢地捏起一團溫暖的火焰……
“昨晚很冷吧?誒嘿,我可一點都沒覺得呢。”
身為“塵火”操控者的她,若是會覺得冷,未免也太對不起自己的身份。我重新審視著塞西莉亞,這位自稱為“欲望”神明狄拉索斯信使的少女——至今我也未能確認她為何要幫助我們。也許是帶有著其他目的,隻是,我沒有任何思考的頭緒。
今日的工作是跟隨阿格尼前往林中進行狩獵,以為製備厚實的衣物準備毛皮材料。就在出發之前,伊塔爾麵色凝重地向我們透露了一個重要信息:那條通向王都的遙遠路途之上,那片廣袤無垠的森林早已被厚厚的積雪深深地掩埋其中。
而且更為糟糕的是,這片區域恰好處於正午區之內,這就意味著肆虐的暴雪將會催生出一些比平常更加凶猛、更加危險的奇異生物。倘若我們未能做到萬無一失的周全準備,那麼可能引發的嚴重後果絕對不是我們所能承受得起的。
“無需擔心,我們已經漸漸了解這片森林的情況,”我回頭看向莉莉安娜她們,“不過……哈,沒事,很感謝你告訴我們這些。”
伊塔爾點點頭,回身離開。
同行狩獵的有我和塞西莉亞,希希莉亞留在夜菇林中以照顧那兩位小家夥。我們三人沿著不知具體是何處方向的林中小徑前行,期間,塞西莉亞開口向我搭話。
“我說呐,你在擔心莉莉安娜吧?”她有些沒來頭地關心起這些事情,“……我記得她是喊你‘伊斯’的,我也可以這樣喊你嗎?”
“……隨意,都可以吧。”
“嗯哼哼,伊斯先生還真是‘高冷無情’!怎麼說我們也是經曆過生死患難的同伴嘛。”
“你,”我的目光看向走在前方的阿格尼,短暫思考後繼續說道,“塞西莉亞,也許這樣說不太好——雖然我們確實在很多時候互幫互助,但你對我們而言還是未知的‘謎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塞西莉亞’這個名字,甚至不是真的吧?”
就在那瞬間,她原本輕盈而急促的腳步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猛地拽住,戛然而止。這突如其來的停頓讓我也跟著愣了神,腦海中迅速閃過方才與她交談時所說過的話——難道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在不經意間刺痛了她的心弦?
時間仿佛凝固在此刻,周圍的聲響漸漸變得遙遠而模糊,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我和她兩個人。然而塞西莉亞忽然微微側過頭來,臉上恢複了那抹淡淡的笑容,隻是其中卻分明夾雜著幾分難以掩飾的無奈。
緊接著,她稍稍調整姿勢,然後又邁著輕快的步子趕上我們,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發生過。
“啊啦,伊斯先生似乎知道的比我想象中多很多呢!”塞西莉亞衝著我俏皮眨眼,“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裡了解到這些的,但既然已經說出來,那我也不再掩飾啦。”
我以為塞西莉亞即將吐露那深藏心底、醞釀已久的目的,然而事與願違。就在她話音剛剛落下之際,她竟突然將視線轉向了其他地方,仿佛那裡有著什麼更能吸引她注意力的事物。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隨著她移動,緊接著便看到她緩緩地抬起手臂——刹那間,一片小巧玲瓏、如絮般柔軟的白色雪花宛若靈動的精靈般,悄無聲息地從天空飄落而下。它輕盈地舞動身姿,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最終精準無誤地落入了塞西莉亞那溫暖的掌心之中。
“開始下雪了呢,”她望著手心的雪花漸漸融化成水,緩緩收握手指,“伊斯先生,我的真名是‘塞茜娜’,也是狄拉索斯的第三位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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