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縣第一中學的藝術生在學校北側單獨一個c字型三層小樓裡上課,吳白天所在的音樂班的教室在二樓最西邊的拐角處。同學們課間總是喜歡趴在走廊的護欄上聊天,吳白天也不例外,不過他倒不是喜歡聊天,而是因為總能看到齊知兮靠在對麵的圍欄處,黑色長發不不時被風吹起,露出藏在下麵白皙的脖頸,仿佛黑暗中的一閃而過的星光惹人注意。偶爾麵對麵時,兩人也會相視一笑,卻難掩眼底的淡淡憂傷。
剛上高中的吳白天被分在了十一班,驚鴻一瞥之後,吳白天就記住了自己右邊隔著過道的那個身材修長、麵容娟秀、像一朵小白花似的齊知兮。吳白天趴在桌上側頭枕著胳膊時,恰好能眯著眼看到那俊俏的側臉,於是他的真正睡覺的時間得越來越少。雖然從沒主動表達什麼,但異乎尋常的關注加上偶爾交際時的慌不擇言,少女多少感受到了吳白天的心意。
那時的齊知兮,是許多人的女神,但優渥的成長環境給她帶來了一種高貴清冷的氣質,加上安靜內斂的性格,總是給人一種距離感。
高二分班之後,同為藝術生加上家離得比較近,讓兩人開始偶爾一同上下學。齊知兮開始是有人接送的,後來才開始自己上下學,慢慢的甚至發展成吳白天載著齊知兮,藝術生的小圈子裡自然也多了些風言風語。熟悉之後,吳白天發現齊知兮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麼高冷,她始終沒有因為閒話而感到什麼困擾,吳白天卻不行,每次有哥們拿這個調侃他都會讓他一陣心虛,主要是因為他問心有愧。
兩人真正成為好朋友後,吳白天才知道齊知兮父母剛剛離婚,那時高二上學期才過去不到一半。
一個普通的早上,隻是天空晴的比往常更耀眼一些。
“要不今天不去學校了吧。”女孩突然說,這句話她之後還說了許多次。
放飛自我的齊知兮在靜靜流淌的優雅之外又多了一絲叛逆,反而更令人心馳神往。
一開始她跟著吳白天跑到網吧學著玩遊戲,熟門熟路的吳白天自然帶她領略了各種請假的套路和逃學的路線。
“我們是逃學小搭檔!”女孩總是這麼說,吳白天卻希望變成逃學小兩口。
他們在吃遍了山亭路的小吃,在河畔公園的暮靄裡躺在草地上聊天,他們在貓咖為貓和狗哪個更可愛爭吵,還為縣城的每一處公共廁所起了名字,吳白天總是自顧自的說著自己喜歡的籃球隊,齊知兮也不時說著想做夏天裡一隻無憂無慮的蟬在突然拉著吳白天去看了一部校園愛情電影的那個周末,齊知兮才道出了自己的苦惱。齊知兮的爸爸齊盛是縣上有頭有臉的企業家,給母女倆帶來了優渥的生活,同時也讓媽媽習慣了其早出晚歸。後來想想,齊知兮的媽媽應該早就知道丈夫在外的沾花惹草,但或是因為經濟或是因為女兒一直隱忍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齊知兮回家看到了和往常不一樣的情形,保姆韓阿姨反常的沒有為自己開門,七零八落的客廳地上有著一灘血跡,空無一人的家讓她倍感恐懼。打出的幾個電話都沒人接聽,齊知兮隻是忍著害怕把客廳收拾乾淨,靜靜的等著媽媽回家,她希望媽媽或者韓姨不小心受傷了
齊知兮等到了一個弟弟,爸爸說是她的親弟弟,以後要和她一起生活。不知道是因為一場家庭暴力還是私生子的存在,媽媽終於選擇了離開,而齊知兮最終還是選擇了和她更親近的媽媽。
少女心思總是細膩的,吳白天能感受到到女孩跟以前有些不同,但卻說不出是什麼。逃學小搭檔在老師叫家長前及時收手,齊知兮在學校裡的時候又變回了那個乖巧的女神。雖然沒談過戀愛,吳白天也能感覺到兩人之間有什麼東西在滋長,對方也是喜歡自己的吧?於是男孩的瀏覽器裡多了許多“表白技巧”之類的搜索記錄,代替了之前的日本女星。吳白天還寫出了人生第一首歌,雖然寫的稀爛,但笑的差點背過氣去的女孩還是說很喜歡。
那層紙捅破還沒來得及捅破,命運卻急不可耐的開了個小玩笑。吳白天知道了齊知兮的煩惱不隻是父母的離異,還有母親決定讓天生麗質的她改學表演,而蓮花縣這種小縣城顯然不具備這種條件。離婚之後的齊盛並不吝於給女兒更多的投資,而母親已經沒有留在粵省的理由,自然就聯係了資源更好地帝都的一所學校,對於這種事,十幾歲孩子的意見顯然不值一提,更何況雖然嘗試了叛逆,齊知兮骨子裡還是個“好孩子”。
天氣開始涼了起來,道彆來的比吳白天想象的更早。
十二月的第一個周末,網吧門口的齊知兮毫無征兆的在吳白天的右臉上啄了一下就逃走了,渾身突然充滿力量的吳白天傻笑著回到家,才收到讓他又突然落入冰窟的短信。
“白天,媽媽明天就要帶我去帝都,她想讓我朝著帝都的幾所影視類的院校努力,你也要努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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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決絕?
當時的男孩還不成熟,心裡的怨懟之情占了上風,一氣之下把對方的各種聯係方式都給拉黑了。雖然後來兩人又恢複了聯係,但距離的隔閡加上藝考高考的臨近讓兩人的聯絡少了起來。
齊知兮離開之後,吳白天的學習反而專注了不少,本來以他的成績,川音和粵音的作曲類專業都還比較輕鬆,但他還是一心要報考帝都音樂學院,於是最後被調劑到了音樂教育專業。
在吳白天報到的第二天,齊知兮就跑到了他的寢室,讓初見的唐念平驚為天人,唐念平也成了第一個叫出“吳狗”的人。帝都音樂學院和戲劇學院相距不過十幾公裡的路程,吳白天的青春第二次萌發了。
當兩顆互相惦念的心在最好的年紀碰到一起,很多事就水到渠成了。吳白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和齊知兮在一起的,等他反應過來的那個夏日炎炎的街頭,兩人已經一起牽著手逛街了。
初戀像詩,熱戀似火。
轉眼到了十二月,齊知兮打電話通知吳白天找她過節,一腦袋的問號並沒有讓吳白天猶豫,他隻以為是某種聖誕節的預演。
遠遠的,吳白天看到了身穿白色小羽絨服,小臉有些紅彤彤的齊知兮,抱著一個大大的包裹等在學校門口。
“白天,節日快樂!”齊知兮一見麵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額,啥節日?”吳白天還沒明白過來。
“紀念日啊,咱們在一起的兩周年紀念日……”
“額…兩周年???不是兩個月??”
“那我當時是白親了你麼?”
“……”吳白天回憶起了齊知兮離開時的場景,突然驚覺對方的計算方式原來…
齊知兮調皮的笑著,把手中的包裹遞出:“喏,禮物…你請我吃飯就好了!”
是一把藍色的阿依蓮牌的吉他,這個型號好像要七千多,當時買吉他的時候吳白天確實看過這把這把,不過最後還是選了把九百塊的入門款。最近大三的一位師兄王亮的心跳龍樂隊缺了主唱和鼓手,想讓吳白天和唐念平加入。唐念平架子鼓敲得很好,而吳白天的唱功也不錯,恰好滿足樂隊的要求。但是樂隊不缺鍵盤,吳白天在舞台上覺得不拿點什麼有點彆扭,隻能祭出半吊子的吉他水平撐撐場麵。
齊知兮的這個禮物有些貴了,實際上這段日子兩人一起的花銷大部分都是齊知兮出的,她的日常花銷水平確實比吳白天高不少。雖然她已經在儘量收斂自己的鋒芒,吳白天還是明顯感覺到了壓力。所以對於加入樂隊,家境同樣不俗的唐念平還是無法理解吳白天急切想要成名的想法,可能唐大少那才是真的搖滾吧。
不過些許現實的齟齬,擋不住少年少女的轟轟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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