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喬幽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這種熱鬨,到了街上,起初有些不適。袁鬆的幺兒非常喜歡她,全程拉著她的手不撒手,小孩又活潑,以防他走丟,水喬幽也沒好撒手,袁煦則在一旁給她介紹中洛的一些風俗,與那些爭奇鬥豔的花燈。漸漸地,她那些不適退去了不少。
看著前麵袁夫人的背影,她恍如回到了西都的上元燈會。
上元節,除去有花燈可賞,還有一項眾人喜愛的原因。
那就是它其實也是男女可以名正言順相約出遊的日子。
袁煦雖然已經到了可以成家的年紀,但是他還在讀書,也沒個功名,袁鬆與袁夫人對他的人生大事都不著急。不過,自從知道水喬幽家中已無父母,看她如今還是孤身一人,袁夫人聽著她嫂子嫂子地喊自己,再看旁邊都是相約同遊的男男女女,對她這個親事,不免替她焦急起來,開始套話她想找個什麼樣的姑娘。
水喬幽聽出了她的意思,但她話語一句接一句,水喬幽連個婉拒的機會都沒找到。
好在一旁的袁煦也聽了出來,他看水喬幽不好答話的模樣,立即想起了自己先後見過的顧尋影與小惜,趕緊捏了一下自己牽著的八歲妹妹的手臂,兄妹倆人對視一眼,小孩立馬愁著小臉對自己母親說走不動了,指著對麵的茶樓說要喝糖水。
她一說,水喬幽手裡牽著的更小的小家夥也不乾了,提出了同樣的要求。
袁夫人無奈,隻好先中止打聽,帶著他們大大小小去了茶樓歇腳。
茶樓裡歇腳的人不少,沒有雅間了。袁夫人不拘小節,見今日天也不是太冷,乾脆帶著他們在臨街的回廊上坐下。
有些不巧,這茶樓就是那日楚默離與慶王夫婦來過的茶樓,斜對麵便是水喬幽與袁煦陪著顧尋影捉奸的夜雨瀟湘,坐在回廊上,就能看到夜雨瀟湘的門口。
袁煦到了回廊才注意一點,望到袁夫人,有些心虛,再看水喬幽一臉鎮定,沒有向袁夫人說起之前的事,他的心才穩定下來。
水喬幽其實早就看到了夜雨瀟湘,她坐的位置也正好麵對著它的門口,無需特意就能瞥到那邊。
這樣特殊的日子,夜雨瀟湘今日比往常更要熱鬨。隔著這麼遠,他們坐在回廊上都能聽見裡麵傳出的絲竹管弦之聲以及客人的喝彩聲。
隻是,聽了沒到半柱香,二樓臨街這邊有雅間裡突然鬨了起來,四周行人通過被椅子砸開的窗戶可以看見有好幾個人在裡麵鬥毆。
窗柩與椅子紛紛掉往街上掉落,引起眾人關注。
回廊之上,賞燈也有一番特色。袁夫人見到這種情況,為了安全起見,也沒急著走。
過了一刻左右,有幾人鼻青臉腫的從裡麵出來,出了門後,當先幾人嘴裡就開始罵罵咧咧,夜雨瀟湘恢複如常。
有好事者很快就將打聽清楚了原委,並將打聽到的在茶樓裡傳開。
這場衝突實際上就是簡單的‘爭風吃醋’,有兩撥人同時看中了同一位舞姬,互不相讓,雙方都喝了酒,就打了起來。
出門的那方是以太府卿家的次公子為首,打贏了的那方裡麵有一人是太常卿府的四公子。
這太府卿與太常卿本來官職品階相當,不過,太府卿掌金帛庫藏出納、關市稅收,在官場上,實則與同僚要更親近些,太府卿家中的公子在同輩人中自然而然也會更受歡迎些。
然而,這太常卿家的四公子,卻還有一重身份。
穎豐公主府的客卿。
他的這重身份也讓中洛素有傳聞,他實際上就是穎豐公主養的麵首,穎豐公主對他還十分寵愛。
故而,這種事情,吃虧的通常都是他人。
說起這麵首,這穎豐公主的駙馬難免被提起。
眾所周知,穎豐公主的駙馬乃尚書令的長子,兩人郎才女貌,成親已有十四載,育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最初那是恩愛有加。
直到三年前,有人撞破何駙馬在中洛有明的花柳巷左擁右抱。
穎豐公主知道此事,也沒降罪駙馬。駙馬改過自新,未再出現過在那種地方。
一年後,卻有傳聞傳出,這些其實都是假象。穎豐公主早已不在乎駙馬,以養客卿之名,在家中豢養麵首。即使駙馬的父親是尚書令,但因她是皇家公主,且又是青皇最寵愛的公主,也隻能忍氣吞聲。
這太常卿府的四公子,姓苗名舒,長相俊美,又能說會道,有些才氣,就是這個時候成為公主府客卿的。此人現年不過二十二,與已經發福的駙馬相比,看著也要賞心悅目得多。
穎豐公主經常帶他出席一些重要場合,給他開了諸多便利。大家見他跟在穎豐公主身邊的次數比何駙馬還多,給他的麵子自然也多了起來。
穎豐公主為人大氣,這苗舒雖是她養的麵首,卻也不阻止他來夜雨瀟湘這種風雅之地。於是,在這中洛城中,比起太府卿府上的次公子,與苗舒稱兄道弟的人顯然更多。
不過,今晚這事也不是苗舒鬨起來的,他隻是恰好在場而已,最後還是他勸阻了同行之人,這架才沒打了。可那太府卿上的公子明顯不領情,出了門還在罵苗舒不過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發誓遲早要找回場子。
因為這場衝突,苗舒也沒再久待,水喬幽等人還沒從茶樓離開,他就先從夜雨瀟湘出來了。
好奇者根本不需要打聽,回廊上其他看熱鬨的就給大家指出了此人。
除夕之夜,楚默離因風寒嚴重,去了原陽,上元之夜,他比其它人早了一炷香進宮。
他的風寒雖然好了不少,但是精神看著明顯還是有些不濟,青皇見他如此狀態,暫且也沒重提給他擇選王妃之事,讓他先去休息了。
這場宮宴都是一些皇室宗親,算得上是家宴。這種家宴一年有不少,青皇知道他在大家也放不開,坐了不到一炷香就離開了。
楚默離正月十三就回了中洛,穎豐公主與慶王聽到消息,昨日均已遣人去他府上探望過。先前進宮時,他們要見青皇,慶王還得見他母親,兩人也沒來得及與楚默離聊幾句,隻是在宴會上關心了兩句。
青皇離開,穎豐公主與慶王都仔細問起了楚默離的身體。姐弟三人,看上去感情深厚。
鄭側妃坐在慶王身旁,極少言語,也沒怎麼抬頭去看對麵的楚默離。
楚默離舉止如常,視線偶有掃到她,也是一掃而過,從未在她身上停留,卻也不像是故意避開她。
楚默離一一應答,與他們聊了一刻左右,以精神不濟為由也先退席出宮了。
看著楚默離離開,慶王妃與穎豐公主先後都往鄭側妃那邊看了一眼,見鄭側妃依舊低垂著視線,兩人麵上都未顯露情緒,陸續轉開了視線。
穎豐公主與慶王閒談,“你與清侖不過相差兩歲,你這孩子都已十歲了,他卻還是孤身一人,也難怪父皇替他著急上火了。他這事,你做兄長的也要給他上些心。”
慶王恭敬應下。
穎豐公主又吩咐慶王妃與鄭側妃,“你們二人對中洛各府女眷熟悉,也替清侖看著些。”
她望著鄭側妃道:“這女子,容貌不是拔尖都無事,為人品性必須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