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安將筆記本合上時,金屬搭扣發出“哢嗒”一聲輕響,在安靜的辦公室裡格外清晰。他抬眼看向王玉成,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筆記本封麵的紋路,目光沉靜得像深冬的湖麵:“說吧,都是自己人。”
王玉成的手指在膝蓋上反複摩挲,喉結滾動了兩下才開口,聲音壓得極低:“是關於……魯省的幾個案子。”他抬眼飛快瞥了周永安一眼,又迅速低下頭,“有幾個線索指向省廳的人,但牽扯太廣,我怕……”
話沒說完,他的肩膀微微發顫,心中那股壓抑很久的火氣此時充滿著整個身體。周永安注意到他袖口磨出的毛邊,這是他走訪各個單位時蹭的,心裡大致有了數。
“怕打草驚蛇?”周永安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扶手上輕輕點著,節奏緩慢,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穩,“或者,怕查到不該查的人?”
王玉成猛地抬頭,眼裡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低下頭,聲音帶著點艱澀:“我查到……有筆專項資金流向了私人賬戶,簽字的是……”他頓了頓,幾乎是咬著牙說出名字,“是張副省長的秘書。他們的膽子真的是太大了。”
辦公室裡靜得能聽見窗外落雪的聲音。周永安睜開眼,目光落在王玉成身上,問道:“證據確鑿嗎?”周永安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指尖的點動卻停了。
“賬冊和轉賬記錄我都抄下來了,拍照取證,銀行剛那邊我沒有去查,我怕我怕一查他們就會知道。”王玉成連忙從公文包掏出個牛皮紙信封,遞過去時手還在抖,“就是……張副省長上個月剛在大會上表揚過廉政建設,我怕……”
周永安接過信封,指尖碰到信封邊緣的毛刺——是手工裁剪的,顯然是怕用機器裁留下痕跡。他抽出裡麵的賬冊複印件和照片,紙張邊緣有些發皺,顯然被反複翻看了許多次。
“怕什麼?”周永安翻過最後一頁,抬眼時目光銳利如刀,“你可是在王書記身邊擔任過秘書的人,你應該知道紀委查案,還分官職大小?還管他身後站著的是誰嗎?”他將信封放在桌上,推到王玉成麵前,“把原件整理好,直接送中紀委專案組。記住,隻認證據,不認名頭。”
王玉成看著桌上的信封,愣了愣,他點了點頭,指尖在膝頭狠狠一按:“我明白了!”
周永安看著他攥緊公文包帶的手,那雙手上還有未消的凍瘡——跑了半個月基層,連手套都顧不上買。他忽然起身,從櫃子裡拿出副新手套扔過去:“戴上,彆凍壞了手,查案還得靠它翻賬冊。”
王玉成接住手套,愣了愣,他低頭看著手套上的絨毛,感動的說道:“謝謝書記。”
“去吧,”周永安重新靠回椅背,閉上眼睛前,淡淡道,“路上注意安全,雪大。讓毛正軍陪你一起回留置地。”
“好的,書記。”王玉成說著就推開辦公室的門,他回頭看了眼辦公室的燈光,把圍巾又緊了緊,邁著大步離開。
周永安抓起桌上的皮質手套,手指在粗糙的紋路間快速穿梭,將手套戴好。他拿起茶幾上那份邊緣已經有些卷角的文件,指尖在文件上重重按了按,隨即站起身,脖頸微微左右轉動,發出幾記輕微的“哢噠”聲,像是在活動緊繃的筋骨。“賴文才,備車,去省委。”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拖遝的利落,說完便抬腳往外走,皮鞋踩在地板上,留下沉穩的聲響。
賴文才緊隨其後,手剛觸到門把手,就聽見周永安的腳步聲已到了走廊儘頭,他連忙加快腳步,幾乎是小跑著去安排車輛——他太清楚,周書記這副神情,定是有要緊事。
省委辦公室裡,薑世軍手裡捏著個紅色文件夾,封麵上的字體在燈光下閃著光。他走到陸新陽麵前,將文件夾輕輕往前遞了遞,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陸書記,省紀委的工作報告剛送過來,您先把把關?”
陸新陽正捧著本線裝古書,指尖在泛黃的紙頁上慢慢滑動。聞言,他抬眼看向那文件夾,卻沒伸手去接,隻是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幾分審慎:“這是你們省裡的工作,我作為駐省督查,可不能越權乾涉。”他將古書輕輕合上,放在手邊的紫檀木托上,動作輕緩得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您這就見外了。”薑世軍笑著把文件夾往他麵前又送了送,“您督查的就是紀檢工作,這份報告自然該您過目。”他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陸新陽的意見,往往能點出旁人忽略的細節。
陸新陽這才接過文件夾,卻沒立刻翻開,反而話鋒一轉,指了指窗外:“今年的報告想必是紮實的,不過……最近這天氣,省委也得上點心啊?”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飄飛的雪花上,眉頭微蹙,“瞧這幾場雪下的,怕是要降溫。”
薑世軍心裡一暖,知道陸新陽是在關心民生,連忙回道:“省氣象局連著發了預警,說今年寒潮來得猛。我們已經讓應急管理局製定了三個應急預案,打算在下周的總結會上給各市布置下去。”他說話時,手指下意識地在桌麵輕輕點著,顯然對這項工作胸有成竹。
“供暖呢?”陸新陽追問,走到窗邊,看著雪花一片片粘在玻璃上,又很快融化,“天這麼冷,可不能讓老百姓家裡也跟著涼。”
“早安排了。”薑世軍跟上他的腳步,語氣篤定,“供暖單位我們派了專人駐點,每周至少巡查一次,出了問題當場整改。”
陸新陽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剛要再說些什麼,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梁鑫快步走進來,神色帶著幾分通報的鄭重:“書記,齊市市委周書記來了,就在外麵等著。”
陸新陽轉過身,看著薑世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這小子,倒是會挑時候。”他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周永安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時候來,定是為了那案子有了新進展。薑世軍也笑了,抬手示意梁鑫:“讓他進來吧,我倒要聽聽,他又有什麼新發現。”
窗外的雪還在下,無聲無息地覆蓋了屋頂與樹梢,而辦公室裡的空氣,卻仿佛因為這個名字的出現,悄然變得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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