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了陣細雨,空氣中浮動著濕潤潮氣,為初陽也添上了幾分朦朧。
下了一場夏雨,寄雨樓一塵不染,青竹翠綠,花兒爭豔,鳥兒三三兩兩立在枝頭,嘰嘰喳喳。
風景很好,霍霆的心情卻很不好。
旁邊的侍從再一次道“樓主,您已經擦了三遍的手……”
一根又一根,慢條斯理,不緊不慢。
“急什麼。”霍霆又準備再洗一遍手,再擦一遍。
侍從好心提醒“太子殿下正等著您去呢。”
霍霆一噎,突然感覺背後一涼。
他總覺得君燁今日來是想找他算賬的,他乾了什麼他心裡清清楚楚。
正因如此,他才心虛得很。
前兩日君燁來寄雨樓,他好心送去了一盤子糕點給君燁墊肚子。隻不過他在那糕點裡麵添了一點……嗯,好東西。
那還是芳蕤閣尹嫃給他的,實打實給了一包。
尹嫃是這麼說的“難得霍小郎君開了竅,來來來,都拿著,這可是好東西。男人吃了不傷身,女人吃了多情得很……”
嘖,那東西還有個名字——多情種。
呸,說白了就是助興的玩意兒。
給君燁的糕點裡添料之前,霍霆也是猶豫過的。
他猶豫到底要放多少。
想著給君燁的美好愛情加把火,讓它轟轟烈烈燃燒一把,霍霆最後放了半包。
放一整包他怕出事……他怕自己出事,被他師兄君燁打死。
君燁是他正兒八經的師兄,從前在踏寒宗的時候他便認得。隻是那個時候君燁沉默寡言,性格孤僻,不像個正常孩子,他也很少接觸。
因為江道淵的緣故,君燁從前在踏寒受不少師兄弟排擠,年紀小被欺負了也是常事。
他離開踏寒之後無處可去,獨自一人在外漂泊了幾年。有一次遇上了找茬的江湖人,他實力弱年紀小,被毒打了一頓。就在對方下死手的時候是君燁救下了他,從此他就跟著君燁混了幾年。
後來也發生許許多多的事,歲月境遷,世事變化,人生無常。
霍霆想著,等他幫助君燁在盛京事了,他還得繼續四海為家,雲遊天下。沒了以前的家,那天下便是他的去處。
話說回來,想著以後的事是次要的,眼下他得想想,君燁是不是專程來打他的。
他喚君燁一聲師兄喚得是心甘情願,隻因為君燁這廝平日裡看起來溫和無害,動起手來恐怖得很!就算是夜梟那幾個人也不及君燁的一半。
這些日子君燁來寄雨樓的次數越發多了,一個接著一個大臣地密談。以前誰人不知煜王獨來獨往,從不與大臣私交見麵,不是上朝就是閉門,當了大司丞之後動不動審問殺人。
如今堂而皇之把大臣約在寄雨樓見麵,絲毫沒有在意外界的傳聞。想來,君燁多少是在布著什麼局,否則也不至於把動靜搞得這般大。
*
霍霆站在門口,猶豫了半晌才敢假笑著進去。剛到門邊走了一步,他便看到什麼東西唰地一聲插進了他身側的門上。
霍霆默默吞了一口口水,僵硬地轉頭看到朝他射來的……是一截竹子枝,此刻已經穩當當嵌進了門裡。若是他走地慢一點,這玩意兒恐怕就要插在他的胳膊上了。
一陣寒意從腳底躥到了頭頂。
此刻霍霆才後知後覺,君燁這廝真動怒了!
那一身錦衣的太子殿下正端坐在茶桌旁邊,手裡正掂量著另一截竹子枝,神色不善地看著進門的霍霆。
他這師弟可真貼心,敢給他下藥。
霍霆挪動一步,討好一笑,“是誰惹了你,說出來我幫你打一頓!我現在就去!”
隨即他就要轉身立馬離開,迫不及待。再待下去,他怕不是要被君燁扒皮!
隻聽得又唰的一聲,一根竹枝頓時插在了另一側的門邊裡。
“喂!何至於此啊!我不就給你下了點東西嘛,你就要下如此狠手?”霍霆怒氣立刻湧了出來,收腳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