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敘完舊了沒?”我正在心裡琢磨著良的想法,先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循著聲音回頭望去,隻見先生緩緩從書院裡的廂房裡走了出來。他依舊是滿臉笑意,背著手踱著步,仿佛一位尋常老人般輕鬆。
我本欲起身打招呼,可他身後又鑽出來一個令我意想不到的身影
“禾瑤?”
一旁的良率先開了口,他也和我一樣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先生身旁的禾瑤。
她怎麼在這裡?
“禾瑤妹妹,為什麼在這”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從何開口,腦子裡一片混亂。
相比她怎麼在這裡,也許我更想問的是。
隻是幾天沒見,她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仿佛害了場大病一樣,原本烏黑的頭發變得枯黃,就如同深秋時節路邊的雜草,稀稀疏疏地散著。臉色也蒼白如紙,透過陽光甚至能看見皮膚下根根青色的血管。
她的狀態簡直比我第一次遇見她時還要糟糕。
還有什麼痛苦能超過人牙子的折磨呢?
“穗姐姐”
禾瑤的聲音很細、很輕,被一陣秋風托著,才勉強傳到我耳朵裡。
可儘管憔悴至此,她的臉上始終帶著笑意。
她的笑如同風中的殘燭一般搖曳著,好像下一秒就會熄滅,隻剩一縷青煙飄散。
這個笑我很是熟悉,那是一種完全釋懷,放下一切後的的自然流露。
上次見到,是什麼時候來著?
對了,是在鈺的臉上。
與她同吃同住的那段日子裡,我是真心喜歡這個孩子,想和她坦誠相待,就問過她這樣一個問題。
如果你真殺死了我,之後你會做些什麼呢?
這個問題,我從甘泉到陝北的一路上,已經問過自己無數次了。
殺死良以後自己又會如何呢?
或許已經沒有活著的意義了吧,就像洛陽那夜絢爛的煙火般,在那一刹的綻放後,便隻剩黑夜中的點點灰燼,飄落到不知何處。
也許殺死良以後,我就能輕鬆的,帶著笑去和家人團聚了吧。
是了,就是這種笑。
當時鈺沒有回答我,隻是回過頭來,衝我笑了一下。
與現在禾瑤的表情一模一樣。
想到這,又想到她在這時出現在崔先生的書院,我背後不禁冒起一層冷汗。
怎麼會是這樣,難道她和我們相處的這段日子裡一直在偽裝麼?
似是看出我心中所想,先生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