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我跳下去……”
顧北城無意識地低喃著,眼看著一腳就要踏進漩渦,他手腕的通譯鎖忽然散發出強烈的藍光,顧北城猛地驚醒,急急後退數步。
怎麼回事?他剛剛好像入魔障了。
“城兒,快跳啊!你還在猶豫什麼?”
女人迫切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的顧北城沒有再被她的聲音蠱惑,反而警惕地遠離她,目光冷冽,“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你娘啊!你不認識我了嗎?”女人急切地想要靠近顧北城,見他渾身戒備地後退,倏爾掩麵哭泣起來,“你不要娘了嗎?城兒,你不要娘了嗎?”
“你住口!”顧北城目光狠戾地嗬道,“你根本不是我娘!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化作我娘的模樣?”
手腕的通譯鎖散發著絲絲尖銳的寒意,似在提醒他此刻眼前的人很危險。
顧北城微眯著眼看著那一顰一笑都同記憶裡的娘親重疊的女人,黝黑的瞳孔裡滿是糾結的痛楚。
“你是濁對不對?”
“你根本不是我娘!”
話落,原本還掩麵哭泣的女人緩緩抬起頭來,那熟悉的麵孔正在以流水之勢退去,一層黑霧逐漸將她身體籠罩。
“我的好城兒,我是你娘親啊!”
女人的身體在黑霧中若隱若現,飄渺的煙霧向他靠近,似是想要撫摸他。
顧北城忽地麵目凶狠起來,幾乎是恨極了,一邊揮拳擊打那籠過來的黑霧,一邊大聲嗬道,“你住口!就算你裝得再像,你也不是她!你個不人不鬼的家夥不配化作她的模樣!”
可那黑霧更濃了,幾乎將女人完全包裹在其中,顧北城正與其撕扯間,那黑霧又在驟然間散去。
那裡麵不再是那個溫柔的女人,而是變成了一個渾身被箭羽洞穿的男人。
那男人麵容俊朗,與顧北城有七八分相似,他抬起沾滿鮮血的手似乎想觸碰他。
顧北城瞳孔驟縮間心臟狠狠抽痛一瞬,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如鯁在喉,幾乎瞬間紅了眼眶。
“君城……”男人嘶啞地喚著他。
顧北城腦袋幾乎有一瞬間的僵白,顫著唇瓣,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爹……”
“君城,爹不是讓你保護你娘嗎?你為什麼不救她?”男人艱難地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前,身後留下長長的血痕。
那鮮紅的血跡與他的厲聲責化作利刃在顧北城身上刺得麵目全非。
“你為何不救她?”
“我……”顧北城渾身一震,萬分痛苦地緊咬著唇,淚水順著臉頰流淌。
瞧著眼前重傷的男人,他微微閉眼,強忍著心痛告誡自己,幻覺,這一切都是幻覺!
爹娘早就死了,早在三年前就死了,自己親眼所見,他們的屍體早已在那火海中化為灰燼,他們不可能還活著!
這都是幻覺,是濁製造的幻覺,這不是真的,不是!
可是心為什麼還是這麼痛?
父親當年為保護他們身中數箭,最後被賊人擒拿斬下首級,他的頭顱被掛在房梁上,屍體就跪在院中,他明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是勤政愛民受百姓敬仰的儲君,可偏偏最後得落得如此屈辱的結局。
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將父親當年慘死之時的樣子重現在自己眼前?為什麼這樣的仇恨與痛苦還要讓他再承受一次?
這些可惡的邪祟,它們竟然讓爹娘死後都不得安息,為什麼要化作他們的樣子?
顧北城雙目爬上猩紅,再不會被眼前的痛苦而觸動,他幾乎狠戾地瞪著眼前的男人,“你敢化作他們的模樣擾他們安息,終有一日,我要親手殺了你!”
“你想殺我?”那男人腳步微頓,麵容逐漸猙獰起來,那向前探出的似想要觸摸他的手也收攏成爪,幾乎凶狠地向顧北城撲去,“裴君城!你是要弑父嗎?”
男人的速度極快,顧北城逃脫不掉,隻能抬手擋在身前,就在那男人的利爪即將切開他手臂的一瞬間,通譯鎖發出一道轟鳴的振動,隨即一道藍光屏障擋在他與男人之間。
男人撞上屏障的一瞬間驟然被撞得後退數步,顧北城也被那力道震得向後滑行,腳後已抵至漩渦邊緣。
那男人被撞退後瞬間化作一團黑霧,霧中延生出數道鐵鎖向他襲來,與此同時,顧北城身後的漩渦裡也響起了一聲聲淒厲的嘶喊。
有他母親的,“城兒,我是娘啊!”
有他父親的,“君城,你要弑父嗎?”
也有府中丫鬟小廝的,“長公子,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無數黑色手臂從漩渦中探出,試圖將眼前的少年拉入深淵之中。
顧北城躲閃不及,被那些手抓住腳腕,隨即一隻隻手向上攀附,很快他便被拖進了那陰寒的漩渦之中。
那些化作手爪的黑色煙霧將他籠罩,那些哭喊與哀求讓他頭疼欲裂,很快,他的理智逐漸被侵蝕,理智也越來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