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宅煩悶的日子開始有了變化,這不是突然間的感受,是潛移默化的,然後到達了一個臨界點,這個念頭便像一把錘頭似的,敲擊在人的腦袋上,令人恍然大悟。
京鬱依舊討厭京墨,他很麻煩,餓了哭了要鬨,他不抱他也要鬨。
但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京鬱又很感謝他。
他在自己身旁的時日,總要過得快一些,他的世界也慢慢有了聲音和色彩。
“你要喝奶了嗎?”
京鬱放下手中的書,盯著在地上亂爬的京墨。
小孩子個頭長得快,就幾個月而已,如果沒人看著,京墨已經能在這間小房間裡稱王稱霸了。
京墨沒聽懂哥哥在說什麼,隻是看到了他手掌的奶瓶,仰著小臉咧開了一個討好的笑,“啊啊啊”的小奶音響個不停。
等再大些些了,不再啊啊叫喚了,隻是跌跌撞撞地衝著京鬱跑去,摔了個滿懷。
那副模樣,和京鬱幼時一模一樣,隻是京墨有一個接著他的哥哥,而京鬱沒有。
就這樣吧。
京鬱想。
他們或許是這天底下最相配的兄弟,滿懷期待地來到這世上,又無人在意地長大。
京鬱心想,他還算幸運,沒有在孤獨這條道上一路走到黑,以後有人相伴了。
他們誰也不能拋下誰的。
他輕輕掐著京墨的臉,第一次露出了符合青蔥少年的淺笑。
……
在京鬱的未來計劃,他添加上了弟弟。
隻可惜這些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一切都打回了原形。
風雨欲來,京氏動蕩。
京鬱是怎麼發現的呢?
他那酗酒成性的父親,竟然也有清醒地坐在沙發上議事的一天。
太爺爺去了一趟醫院就再也沒回來,爺爺端回了一個骨灰盒,放在祠堂裡。
那個祠堂他去過,路菀就放在裡麵。
京詹說小孩子不要管那麼多,所以京鬱被趕上樓了。
樓下人來人往,渾水摸魚的有,柔聲安撫的也有,到激情時刻吵鬨的更有,為了自己的利益爭奪得臉紅耳熱,和京鬱之前看到的成功人士模樣大不相同。
有時候聲音大了,連隔音良好的樓上都能聽到。
這時候,京鬱便會捂住京墨的耳朵,帶他認一些童話書上的人物。
弟弟不能聽那些醃臢事。
局勢白熱化,京鬱不知道京家是怎麼處理,隻曉得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讓人動彈,可是有一天放學回來,他唯一在意的人也失去了。
“弟弟呢?阿墨呢?將他還給我!”
京鬱很少有失去理智的時候,至少在京遊和京詹眼裡是這樣的,可是此時,他儼然像是一隻被彆人入侵了領地的小獅子,奮力掙紮。
京遊出了車禍,躺在醫院裡生死不明,京詹忙著處理公司的事情,家裡保姆一個疏忽,就被人鑽了空子。
京墨不見了。
多事之秋,那麼一個小小的孩子,被人抱出去根本沒有自保的能力。
京詹眼見著疲憊蒼老了許多,揮了揮手,“把大少爺帶下去。”
京鬱一個半大點的孩子,兩個保鏢居然還差點捉不住,撕心裂肺地嚷嚷著要京墨。
誰不想找到京墨呢?可誰都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