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不，是後來時常想起這一刻的王莽，他就好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眼神裡麵透露著委屈，卻能意識到自己應該承擔。
隻得語無倫次的道歉，那平日裡麵囉裡囉嗦的破嘴，現在也變得奔奔坎坎。
“好了……”
是女人解的圍，她輕輕地握住了女孩揚起來的手腕，那雙早已通紅的雙眼已經滿含淚水了。
接著，她抹了一把鼻子，轉頭對著我和王莽下了逐客令。
“好了，該上補習班了呢，請你們走吧。”
“好……”
“東西我都留下來，你們不用惦記我們。”
“好……”
“對了，如果我們娘倆遇到麻煩的時候，還請勞煩你們。”
“好……”
啪嗒！
門重重的關合了起來，王莽始終都沒有邁動步伐，他呆呆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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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兩秒，三秒。
他緩緩從口袋裡麵掏出煙來，給自己點燃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
身後，傳來的是小女孩的聲音。
“媽媽！你抱的我好緊！”
“媽媽！我想要爸爸他回來！”
“媽媽……不哭了媽媽……”
這時候，是王莽走下第一層台階。
女人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情緒，撕心裂肺的哭聲樓上樓下全部都聽得真切。
煙沒有再抽一口，可是餘燼已經燒灼到了王莽，這家夥好似沒有痛覺。
哆嗦著，他對我笑了一下，比哭都難看。
再次吸了一口，哪裡還有什麼煙，連過濾嘴都燒掉一截了。
“走吧……”
我抬起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他隻是不停地點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嗯！”
……
又是一連幾天，我們哪裡都沒去，那枚戒指還在我手裡。
王莽說了這是我總歸要去見的人，可是不管如何，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所以不想麵對，擺爛的過去了這麼久，再次拿在手裡的時候，仍舊是想要棄之遠離的念頭，可這是不可能的。
深吸了幾口氣平緩心情，我認真的思考了很久，久到外界的任何聲音都與我無關。
終於，我下定決心，不再逃避任何事情，在這個平平無奇的日子裡麵，親自啟動了這枚戒指。
光亮一閃而過，等到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坐在涼亭裡麵喝茶了。
一切都沒有變化，就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所有的事情黃粱一夢，我隻是喝了一杯茶水陷入了幻想中，放下的那一刻，夢就該醒了。
這就是我怕的地方！
“味道怎麼樣？！”
忽然，女人的聲音在我對麵響起，她正經的坐在我麵前，那儀表妝容和眉宇間透露出來的氣質，完全就不是女人能比的。
見我慢慢放下茶碗，她竟然親自給我斟滿。
一連串動作下，我始終都沒有說話。
“不會變啞巴了吧？”
“謝……謝謝……”
我有些不知道說什麼，自從知道了這內幕的故事後，我根本就不敢麵對這個女人。
哪知，她竟然噗嗤一笑，整個人開始迅速的變化。
眨眼間的功夫，又變成了和我一起拯救公主的武曌身份。
“如此，就能陪朕說……跟我說說話了嗎？”
“哼……你啊！”
我也是被她逗得笑出聲來，心裡的困惑解開了些許。
“說實在的啊，我真沒想過還會再見你一麵。”
“當然，這可是王莽特意答應我的事情。”
見我撓頭苦笑著，她得意雙手叉腰回應道。
“對不起！”
很乾脆的道歉，我十分見縫插針的將這句話送出了口，就好像一塊大石落下。
“和我有什麼好道歉的，贏是你自己贏回來的，我都看到了。”
武曌輕笑著擺了擺手，可我卻搖搖頭否決了她的搪塞。
“不，你不應該承受這些的，是我的問題。”
“你的問題嗎？”
“嗯！”
見她有些不信，我趕忙點了點頭。
如果，我是說如果，倘若當初扶蘇繼承了始皇的路。
那這曆史的長河就不會是這般書寫，也不會有什麼爾虞我詐的勾心鬥角，更不會有背負罪名的諸多前行者。
他們一生都在奮力追趕著，那不斷自強的腳步始終都企圖重新將道路歸於正軌。
可翻過一座又一座的高山，他們望塵莫及的是，在那遠遠的城牆之上，一位帝王早就走到了那裡，他一直都在等著繼承者。
漢武是，唐宗是，宋祖亦是如此，天下更迭之下，布衣皇帝腰脊筆直的端著破碗走到了那裡。
可明明，扶蘇是最接近那裡的人。
噗嗤，武曌忽然捂住嘴笑了，對著我連連擺手。
“你錯了，雖然說的沒什麼問題，但有一點是你沒有考慮到的。”
說著，她比出來了一根手指來，我一時之間沒有明白。
“什麼？！”
“還記得王莽怎麼失敗的嗎？如果當初是扶蘇繼承了始皇的位置，也未必能夠走得下去，胡亥的結局放在扶蘇的身上掀不起多大的水花來，頂多是史官加上幾筆人還湊合著，其餘的也全部是些敗者應有的罪責。”
我還是不懂，儘管有些明白了她想表達的意思，可我還是覺得一切都有逆轉的可能。
武曌似乎是看出來了我的心思，當下無奈的搖了搖頭。
隨著她輕輕的拍了拍桌子，場景瞬變，我和她居然以第三方的視角站在了她登基的那刻。
看著風光無限的另外一個她，下麵是數不清的官員們給她跪下。
武曌卻拉著我像是兩個沒事人一樣，溜達在人群中。
時間被定格在此，她一一指著那些低著頭的官員們，示意我去看看他們的表情。
“這有什麼好看……”
話也就說了一半，當我看到那些人的表情時，這才明白了武曌說的不可能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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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心！
他們並未真正的順服眼前的這個女人，更多的，他們隻是畏懼其當前的地位和權力。
場景再次變換，這次是來到了市集上麵。
我和武曌換了一身行頭，沒有什麼人能夠看得出來。
她故意領著我坐在了一處江湖路邊攤前，待要了兩碗麵條後，其他的桌子也坐滿了客人。
小二忙得不可開交，可還是不停地回應著客人們的對話，時不時的還要發表一下自己的言論。
“哎！你們聽說了嗎，今天新皇登基啊！”
“切！登不登基的跟你有什麼關係，真是世風日下咯，這年頭一個娘們都能當皇上，指不定哪天老子也混個將軍樂嗬樂嗬。”
“得了吧！馬老六！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你看看你窮的這身衣服，彆說將軍了，我看你當個賊都費勁。”
“嘿！我說你是不是找挨揍呢，她一個娘們兒都能霍霍天下……”
這時，正當年輕漢子臉紅脖子粗的嚷嚷個沒完時，小二卻趕忙端來了一壺茶。
“呦！六哥您快彆說啦！小心哪個官差老爺聽見，再給您腦袋砍了，你不要命啦？！”
聞言，這個被稱作馬老六的家夥果真是膽小的看了看四周，不再多說什麼。
武曌翻著白眼罵了一句，轉過頭來對我說道。
“這次明白了吧，即使是我們聰慧又有什麼用呢？”
我……
真的無言以對！
場景再次回到涼亭，她還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我幾次想要說些什麼，可怎麼也無法開口，腦海裡麵不停地重複著剛才的畫麵。
會輸的……
誰來了都是如此……
“彆看這天下生靈萬千無數，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寥寥無幾。不僅要冠絕登頂，還要有絕對的智慧和不受侵擾的思想，你是知道整部皇帝史的，這些人裡麵又有幾個人比肩或而超越始皇呢。我確是一介女流無疑，也沒有所說的那般完美，可我是這天下的主人啊，我就要承擔起這份責任，儘管他們靈智愚鈍，鴻蒙未開，辱我罵我諷我笑我，朕都要將這傳承之火延續下去，待到下一個有資格的人來繼續高高舉起。”
“直至……日月換新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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