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妨玉這邊得了消息,趙家定然也是一樣,此時送信回去不過徒增煩擾,趙妨玉去信給周邊的鋪子,讓人在當地打聽打聽梅占徽的情況,以及陳州本地若有什麼大事,連帶著每半日的邸報都送一份過來。
另外有安排人手,送了梅占徽的畫像過去,若是有人去鋪麵求援,可施以援手。
長公主走時是拎著酒壺走的,她看著舒姐兒,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兒……
醒枝服侍趙妨玉換過一回衣裳,趙妨玉闔眸“去十四州問問,有沒有人祖籍是陳州一帶的,喊來見我。”
此時不便回趙家,梅循音約莫已經回梅家了,家裡亂做一團,還有趙熙環一個小娃娃在,不如留在鶴王府,多帶些消息,再一並回去。
她自己是不喜歡在遇事時,碰見些什麼樣也幫不上隻知道問為什麼,還要自己額外分心去照顧的人。
哪怕是想幫忙,也有些招人厭煩。
嫂嫂與母親不同,再親也到底隔了一層。
“再預備著太醫,彆叫嫂嫂家的事,驚擾了大姐姐。”
一道道命令發出去,屋子裡人影匆匆,方才的小宴已經撤了下去,舒姐兒都在趙妨玉的床榻上睡下了。
等人都下去,趙妨玉從周擎鶴的書房中,取出了那道令牌。
外院都是周擎鶴的人,第一次見到夜深人靜,手持令牌而來的趙妨玉,眾人也頭也不敢抬,小心翼翼的核對過令牌的真偽後,外院的管事跪在趙妨玉身前。
烏黑的袍子宛如濃墨,撒在地上幾乎看不見,這一片竹影搖曳,幾乎遮蔽月光,外麵還算亮堂,竹林之中,便昏暗的過分。
為防止驚動他人,趙妨玉不曾提燈,隻披了一件彈墨披風。
女子不施粉黛的麵容,在昏暗之中,宛如勾魂攝魄的女鬼,又似冷麵藏刀的羅刹。
檀口一張,便顯出她與周擎鶴的不同來
“務必找到欽差梅大人。”
“若遇錦衣衛,可暫避鋒芒,人和證據,必帶回來一樣。”
梅占徽失蹤,若不是皇帝授意的,那麼陳州境內必然有三皇子黨派還未銷毀的證據,且藏得並不高明。
若當真藏的好,這些東西不怕人查,何必懼怕錦衣衛與梅占徽?
大大方方放人進去搜查一番,也好洗脫嫌疑。
偏偏是在陳州跟前失蹤的,偏偏失蹤的人隻有一個梅占徽。
這很難不讓人多想。
若是藏的不好,已有梅占徽一個明晃晃的靶子在前麵豎著,周擎鶴的人改頭換麵進入陳州,拿到證據回來,反而能輕鬆拿到擊潰三皇子的證據。
一個搜刮百姓民脂民膏的皇子,再沒有繼位的可能。
趙妨玉下完令便離開,重新將令牌放回書房,抱著舒姐兒躺在一處,腦海裡關於陳州的信息不斷流轉。
陳州算得上依山傍水,隻可惜土地過於泥濘,天氣多雨,林間易生瘴氣,所以物產不豐。
曆任官員想了許多辦法,也不曾將陳州治理得宜,想來未必是治理不好,是特意治理不好的。
趙妨玉在腦海裡一點點提煉信息。
陳州乾旱,百姓顆粒,三皇子前去陳州賑災,撈完最後一筆後帶著大批賑災銀子,拍拍屁股離開。
陳州當時斬殺了不少官員,但當地的士族,毫發無傷。甚至連邸報中都不曾提及,陳州當地有哪些大族。
遇到乾旱硬生生熬了半年的百姓,也不知道吃沒吃上賑災糧,吃到多少賑災糧,賑災銀子的大頭進了三皇子的腰包,剩下的官員為了表明立場,就算本意不願,也得跟著撈一筆。
否則怕是活不下去。
新來的官員與三皇子穿一條褲子,當初必然對百姓不好,以至於如今證據藏不住,法不責眾,總不能屠城。
陳州百姓活的艱難,恐怕當地對皇權深惡痛絕,又因不具備反抗能力,被強行壓製下來。
如今梅占徽的到來宛如這些貪官們的狗頭鍘,到了家門口,才有了這殊死一搏。
挾民為質。
事到如今,誰都知道陳州有問題。
皇帝就是派遣軍隊,也得把陳州推平。
否則如此違抗皇權都能好端端活著,如此挑釁,天家威嚴何在?
趙妨玉怕的是,皇帝已經先一步做好偽證,將屎盆子扣在周擎鶴頭上。
指鹿為馬,說當初在朝中壓下求救信的不知名皇子,乃是一向荒唐的周擎鶴。
趙妨玉這一夜都睡得不好,次日一早醒來,當即給宗正寺的幾位夫人下了帖子。
邀她們賞花。
賞的仍舊是新出的垂絲茉莉。
另有一封帖子,邀請了大夫人與梅循音。
趙妨玉裝作一切不知的模樣,在家中擺了小宴。
富貴人家的好處便是,無論多忙,活計都是搶著乾的。
花梨木雕花八角窗格紋涼塌,正中擺了一個酸枝木的小幾,外麵罩了一層天青色的荷葉紋緞子台布,上麵林林總總擺了不少小食。
左右兩邊各拜訪了不少小案小幾,一看便知道是為夫人們準備的席位。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夏日蚊蟲多,提前兩日便在此處支了極細密的網布紗帳,再有丫鬟連夜進去滅殺蚊蟲,再點上驅蟲的香料熏蒸一夜,次日一早換成醒神的冰魄香。
諸位夫人們到時,每一位的案幾上,都擺著一盆花開如雲的垂絲茉莉。
趙妨玉親自去接的人,梅循音一見她便忍不住牢牢握住她的手腕,眼底微紅,趙妨玉暗暗搖了搖她的衣袖“嫂嫂來的這樣早,也是眼饞我花房裡的好東西?”
大夫人與趙妨玉對過一個眼神,便明白趙妨玉已經不是往人心口上戳刀子,立即帶著梅循音往裡去。
大夫人與梅循音來的早,但見到趙妨玉如此大手筆,紛紛側目。
趙妨玉解釋道“今日還宴請了宗正寺的幾位嬸嬸,她們都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不好叫她們瞧了笑話。”
這東西民間氏族都不常見,也就皇家見得頻繁,春獵冬獵時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