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身體也不好，我這周回家發現我爸不在家。
問我媽才知道，他去給人家扛包去了。
我今天去找我爸，他那麼瘦一個人，扛著兩個大包走得搖搖晃晃的，我……”
許徠娣鼻子又開始酸，眼淚再次糊了滿臉“我真的心疼我爸媽，我媽今天下午又給我姨打電話，問她能不能幫忙找個飯店端盤子的活兒……”
“我，我媽那身體，平時連，連多走幾步都要喘好久，我是真的，嗚嗚嗚……
我最起碼年輕些，就算進個廠也比我爸媽這樣拚了命掙錢強……
老師我，我對不起你們的栽培，對不起……”
她說著又要站起來衝老師鞠躬。
但是哭得太厲害，頭暈，身體也是麻木的，站了下沒能站起來。
李軍皺著眉聽她說完，辦公室很安靜。
剛剛還有兩個隔壁班的老師正批改作業，時不時響起書頁翻動聲。
可這會兒除了她自己的抽噎聲外，什麼聲音都沒了。
隻能聽到辦公室外學生們的笑鬨聲，青春，活潑，純粹快樂。
良久，李軍歎了口氣，伸手掏了掏兜，拿出了一根煙。
隔壁班的地理老師站了起來，對著李軍後腦勺拍了一巴掌，抽走了他手裡的煙。
“許徠娣是吧，我經常聽你們幾個老師誇你，說你成績好又踏實。
我知道你這孩子肯定是沒辦法了，但是這些事不是你這個年紀該想的。
你現在就算是出去打工，又能掙多少錢？
現在你家的情況，我說句不太好聽的，你就算拚了命掙錢也是杯水車薪，不如踏實學習，熬過這幾年，考出來。”
數學老師也拉著凳子坐了過來“徠娣啊，咱來算筆賬，你今年高二，過幾周全市聯考，雖然說咱們學校比不上育英，但也不算差不是？
你努努力衝刺一把，全市聯考前三名是有獎學金的。
你的成績就算拿不到全市第三的那一千塊錢，考個全市前五百，咱學校就能給你發五百獎學金，你之前也拿到過這獎學金的吧。”
許徠娣點點頭，數學老師接著說“咱們這個學期全市聯考還有至少三次，三次聯考能掙一千五，下學期呢，有大概四五次，四次是吧。”
他回頭看看班主任，“四次，兩千，高二學校期終考，全校第一有一千的獎學金，這就多少了，四千五了，高三聯考更多，孩子啊，這些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你要是能考上重本，到時候學校，你們村委會，包括市裡都會有獎學金，那些可不是這千八百塊錢了，都是幾萬十幾萬。
你就熬過這一年多，踏實學著，不比你現在出去打工掙得多？”
旁邊的幾個老師深以為然，李軍看許徠娣平靜下來的臉，站起來拍拍她的肩膀。想說什麼，許徠娣卻抬頭抹了把臉開口“老師，我知道了，我想休學一年，掙點錢再回來上學，最起碼幫家裡減輕點負擔。”
李軍一口氣噎在胸口，差點沒上來，他皺著眉“跟你說了這麼些，你就得出這麼個結論？”
許徠娣此時情緒已經平靜下來了，站起來一臉堅定地點點頭“嗯，謝謝老師，我回去上課了。”
上課鈴適時響起，喧鬨的校園隨著鈴聲慢慢陷入沉寂，李軍看著辦公室重新關上的門，氣得深呼吸了好幾遍，還是忍不住湊到隔壁班地理老師麵前“媳婦兒，把煙給我唄，我真的得抽一口。”
“我抽你大嘴巴子。”隔壁班地理老師卷發一甩，拿著書和教案，上課去了。
李軍坐回辦公桌前，一口接一口地歎氣“這，這都什麼事兒啊！”